後來我才知道,大炎人口眾多,原本就有系統地接受從各地逃難的其他種族,因此大炎逐漸成為如今的多種族國家。
從民間到政府都對感染者持有較為寬容的態度,啟用能力卓越的感染者為朝廷效命的情況也並不罕見。
不過就因為這個行之有年的制度和系統,所以在身份確認上特別嚴格。
“但你不在此範圍內,我們身上都流著大炎之血,我們一定在很久之前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明明只是扯了幾句方言便自來熟到這種程度,反而讓我有點不好意思。
跟著車隊混了大半年後,我們總算回到玉門關,正式進入到了大炎地界。
互惠互利,鯉老闆一路上給我安排上了許多經商會用到的識人之術,時不時還結算保護車隊的報酬。就這樣,我口袋裡也有了微薄的存款,算是在大炎有了啟動資金。
“這是你應得的。”
他這樣說,反倒只能讓我默默對下一次攔路搶劫的小夥子下手更重。
有了老闆擔保,我幾乎沒有被為難就成為了普通民眾之一。
所以我現在終於有了第一本。我是說,這一世的我擁有記憶以來官方辦下來的第一本,真正的身份證。
證件上印著我大頭,以及一個胡謅的怪名字,夏寧。
這個見鬼的名字只會出現在這一段敘述文字裡,比起我所掌握的殺人技術和語言天賦,根本不值一提。
做戲做全套。
為了慶祝我終於回家,回到這個痛失雙親的傷心地,那晚我一個人在酒樓喝到大半夜。
那是一間沒有任何亮點的酒樓。戲子男扮女裝毫無感情唱著講述情情愛愛的戲曲故事,拉二胡的龍族老大爺哈欠連連,如果他給我伴奏,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砸掉他吃飯的傢伙。
唉,偏偏是這種時候讓我懷念起永遠不在調上的企鵝大帝,想起他在雨夜中隔空給我發的offer。
說來我現在也是大炎萬千失業青年之一了。鯉老闆有自己的生意經每天腳不沾地,況且大炎本來就是人家的地盤,我一身武藝完全沒有用處。
該死的所以才會來深夜買酒嗎?
“要一杯‘需要一個億’。”我用手指輕敲桌面。
說實話這裡的酒名相當抽象,初來乍到我每次點單都不太好意思說太大聲。但時間久了我又覺得這間不起眼的破爛酒樓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讓我摸不著頭腦卻不由自主來這邊喝酒。
我常常對別人說不在意以前的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有一半是認真的,另一半當然是嘴硬。
認真不在意的那一半,我該說既然我對前一個自己毫無印象,失去“他”也就理所當然沒有痛覺。
嘴硬的那一半,當然就是嘴硬。
要不然我不會一直強調我不在意。就和枳實和我一起逛街,盯著櫥窗那條裙子一直重複自己不是那麼喜歡一樣。
不管是認真的不在乎還是不認真的嘴硬,總之過了今晚我就不想再去偷偷思考我到底可能失去過了什麼東西,就當作“如果是真正值得留下的東西,那就根本不可能失去”吧。
比如我會心算,這是我在和老闆相處的過程中發覺的,沒有失去。我會說一大堆語法結構完全迥異的語言,在和枳實相處過程中,我甚至連大炎地方話都學的出師,沒有失去。
最重要的是,我會殺人,這個沒有失去。
這些都很重要,重要到我只剩下半個人,都沒有失去這些技能。
我可真是頂呱呱。
敬棒棒噠的我自己。
我在心裡默唸,同時舉杯。今晚的慶祝活動就是把自己弄得酩酊大醉。
但我沒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