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要急著提意見。
此時此刻我清楚看見他把一顆方糖丟進冒著熱氣的黑咖啡裡。
就在幾句話之前,我們明明是一起喝的花茶。
“我的問題,其實很簡單。”
“請說。”
趁著醫生轉身整理書架的功夫,我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開啟了我的殺人視野。
在一片黑白的世界中,嘗試將他變成一團漆黑。
但我果然失敗了。
意料之中。
“你這麼強,為什麼卻拒絕當西西里家族的首領?你也看到了,沒有你那些孩子根本沒辦法在那種環境生存下來,你的離開間接害死了他們。”
“見鬼了我為什麼要去領導他們?他們自己有手有腳不是嗎?”
“你總是說自己殺了很多人,說自己很厲害,你肯定不是害怕自己沒有能力做好吧。”
“我為什麼要害怕?我只是討厭那種黏糊糊的感覺!講道理沒有人規定人生下來就要當個五好青年吧!”我無可奈何地大聲嘆息:“雖然大家都這麼說,但這年頭殺人放火的壞事不學著乾的話最後也只能被別人——幹啊。”
我補充:“你看看,只要天災一來,那些沒能力逃跑的倖存的每天都為了食物大打出手,就算是表面上一派祥和的移動城市,上下城區之間的關係也牢靠到像用 502強力膠固定。連大炎的平頭老百姓都知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說到底我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根本沒辦法做到他們期待的那種程度。”
“所以你害怕你自己能力不足?”醫生微微前傾,那雙種族特有的豎瞳裡倒映著我一瞬間的不知所措。
他這種模樣,與其說是步步緊逼,更讓人覺得像是繃緊了神經的毒蛇。
想要一口咬上來。
“見鬼?我為什麼要害怕?”我啼笑皆非了。
“你很害怕自己的源石技藝,所以每次動手都儘量使用拳頭或者銃;你很害怕失去枳實,所以只好假裝她一點都不重要。”
醫生纖細的手指把玩著方糖。
“其實你潛意識裡知道,你會被西西里夫人所託付,是因為她認可你,覺得你有情有義也有能力,但你害怕承認這點。你不顧一切想要逃離敘拉古,就是不想承認自己,免得當他們有一天不可避免死在你面前時你自己太過傷心難過而崩潰……唉,實在是,太扭曲了。”
醫生捏起那顆白色的方糖,輕輕放進漆黑的咖啡液中。
我眼睜睜看著它一點點沉下去,直到白色的部分完全消失。
“這麼彆扭,真是辛苦你了。”他說。
“什麼鬼。別以為你是心理醫生,就可以隨便瞎掰別人的內心世界。”
太鬼扯了,我完全嗤之以鼻。
“夏,其實就像你跟我說過的那樣,真正重要的東西是無法失去的。其實每個人失去重要的東西,都會傷心難過,而我們傷心難過,也是愛的一種表現。”
“什麼愛不愛的,我真沒有在意那種東西。”我忍不住打斷他的廢話連篇。
醫生倒也沒有生氣,只是再次朝那杯咖啡丟下一顆方糖。
“就算是你也會傷心難過,其實你一直在傷心難過,你恐怕是傷心難過到了極點,所以才會換成另一種極端的方式去逃避過去。”
“啊?”
“不,不只是逃避,你是全面放棄,放棄了過去的一切,徹底重新開始。甚至連現在,你也欺騙自己一點也不在意,於是徹底忽略自己內心的感受,轉而投入到無止盡、繁忙的工作中。”
“既然如此,我為什麼不嘗試別的工作?物流小哥也好,黑幫打手也好或者當個賞金獵人?我可是都試過了才選擇殺手這種殘忍的職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