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他已經死了。”
江與臨默了默,說:“抱歉。
“沒關係,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孫念洄眼圈微紅,語氣沉痛:“自從末世降臨,已經死了太多人了,至親至愛,父母兄弟,誰不會死呢?這沒什麼特別的,我們應該學會接受,堅強地走下去,只要心懷希望,總有一天能迎來重逢,我們會再見的,一定會的。”
這話滿是看淡生死的釋然,聽起來孫念洄像是已經走出了愛人死亡陰影,堅強而勇敢——
如果不是她說著說著就開始哭的話。
孫念洄泣不成聲,抽噎著講述她與男友相識相戀的過往。
不知道正常人面對這忽如其來地事態走向會如何處理,江與臨只覺自己心如堅冰,完全聽不進去對方在說什麼,只想趕緊找理由逃走。
可惜根本逃不掉。
孫念洄抓著他的手臂,像是終於能找到個傾訴悲傷的樹洞,無論如何都不肯撒手,細瘦的指尖十分有力,而且出手精準,江與臨幾次試著不動聲色地抽回手,均以失敗告終。
江與臨:“……”
遇到高手了。
哎。
值得慶幸的是,二十分鐘後,孫念洄終於止住了眼淚。
謝天謝地。
孫念洄手裡握著大把紙巾:“不好意思林先生,讓您見笑了。”
江與臨鬆了口氣:“你現在好點了嗎?”
孫念洄靠坐在沙發上,眼簾低垂:“我平時不是這樣子的,昨晚通宵加班,科研進展又不順利……他和我是一個專業,以前有什麼困難他都會幫我、安慰我,現在沒有了。林先生,我太想他了,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沒有嚇到您吧?”
江與臨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孫念洄,如實說:“還好,我見過更不正常的。”
孫念洄:“……”
她擠出一絲笑:“哈哈,林先生您真幽默。”
江與臨心中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更不敢多問,生怕孫念洄一時情緒起伏,又哭個沒完,非要講她和已逝愛人的羅曼蒂克史。
愛情,本就是讓人頭腦發昏的東西。
死去的愛情,更要命。
人們常說天才與瘋子一線之隔,卓越的智慧往往伴隨著古怪的行為,歷史上許多偉大的科學家都因過於追逐研究,最終陷入瘋狂。
男友意外去世,科研又壓力大,孫念洄昨晚通宵加班,因過度勞累導致精神崩潰,這倒也說得通。
似乎感覺到江與臨的懷疑,孫念洄指甲扣著玻璃杯上的花紋,慢聲道:“我會調整的,醫生給我開了藥,但我不太想吃,您知道的,那些精神類藥物會損傷大腦神經元。我是個科學家,必須保持絕對的理性和清醒。”
江與臨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客套地講了兩句場面話,就趕緊溜掉了。
逃脫成功。
第三基地城門外,500米處的樹林。
仲夏時節,合歡樹欣欣向榮,滿樹翠茵搖曳。
正值合歡花期,一簇簇粉紅絨花點綴在青枝碧葉間,恍若幻影輕紗,蓬勃葳蕤。
御君祁屈起長腿,坐在粗莽古樹之上,眉眼冷漠,像座造型完美的玉石雕塑,與滿園盎然生機格格不入。
祂不呼吸,不眨眼。
一動不動。
好像已經在這裡坐了千萬年。
長風劃過樹梢,葉片沙沙晃動,粉紅絨花從枝頭飄下,卻吹不動祂的衣角和髮絲。
附近沒有飛鳥,沒有蟲鳴,陽光燦爛輝煌,溫暖落不到這個角落。
在枝繁葉茂盛夏裡,祂是連風聲與光芒都無法接近的永恆死寂,連時間都彷彿靜止。
忽然,祂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