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學一門技術,是這世上最穩定也最常見的謀生方式,不需要多少創造性。市場上競品那麼多,他隨時可以原地再找一家同類的公司,重複既有的路線,做平地上的西西弗斯。
他忽然很好奇,那薛策呢?薛策會如何看待工作的意義?
旁邊好幾個組員偷偷看了他倆半天了,沈少渝便說:“你不用在我這兒打轉。”
“隨便吧,反正我升職也沒啥希望。”菲菲垂頭喪氣。
“工作不是人生中唯一的事。生活也很重要。”
菲菲吃了一驚,好像不認識他一樣,重又上下打量他一番。沈少渝失笑:“怎麼了?”
“這話真不像組長說的。”菲菲搖頭。
沈少渝的手在空中滯了一下。啊,確實,這更像是薛策會說的話。
“我已經不是組長了。”他終於將紙箱子收拾出來,東西不多,可以抱著回去。
“好像要下雨。”菲菲往紙箱子裡放了一把新的陽傘。“這個送您吧,哎。”
下雨的徵兆,首先是從打不到車開始浮現的。
沈少渝在公司門口站了一會兒,系統顯示排隊還有五十多位。遠近的天空陰雲密佈,狂風呼嘯,本來都穿上短裙t恤的行人裹緊了不多的布料匆匆跑過。沈少渝想了想,收起手機,打算走路回家。
他家離公司不遠,騎車十分鐘,步行半小時,但要經過一座結構複雜的高架天橋。他抱著箱子上了天橋上的人行橫道,大風幾乎把他吹到底下的車流裡去。高架的上下都開始堵車,鳴笛聲此起彼伏,與風聲一同拍著他的耳膜。在這混沌一片的響聲中,豆大的雨滴也落了下來。
他已經加快了腳步,然而還沒來得及跑出多遠,一道閃電落下,大白天竟下起了瓢潑的雷陣雨,他的衣服和紙箱在一瞬間就被淋得溼透。
猝不及防。
他想撐開菲菲給的傘,但風力太大,一把小陽傘根本撐不起來,舉著傘的他彷彿一棵被風雨連根拔起的樹。又只好收了傘,逆著車流往橋下狂奔,腳踩著水窪也沒辦法,想著當務之急是先找到一片屋簷避雨。然而抱著箱子阻擋視線,下橋時又險些崴了腳,身子往前撲倒,好險用手撐在地上,掌心扎滿了汙水,跌跌撞撞爬起來。
很狼狽,但顧不得了。他猛地衝到前方便利店的屋簷下。已經有好幾個人在那裡避雨,見他這副形象,竟不自覺地給他讓出了空。
他喘著氣抹了一把臉,望向前方不絕的雨幕。天地、橋樑、道路、高樓大廈,都被不講道理的雨水洗成暗灰色,繁華的北京只要這樣一場雨就會掀開它的毛皮,露出早已斑駁的裡子。
就在這時,他口袋裡的電話響了。他麻木地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戴上耳機。
“喂。”
“喂,哥?”一個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見過的粗喇喇的聲音,一上來就是劈頭蓋臉的質問,“哎呀,做人可不能忘本,在北京混久了,怎麼也不知道給家裡打個電話?”
作者有話說:
魚啊好好休息一下吧!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