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清讓笑道:“顧大哥,怎麼你對本教之事竟這般熟悉?”顧慎棠笑道:“梅山醫隱紀老前輩當年與家君頗有私交,故而我知曉他兩個徒弟的事。”景蘭舟道:“大哥也知他師兄弟二人不和麼?”顧慎棠道:“這我卻不曾聽說。林嶽泰痴於學醫,武功不及師弟倒是真的。賓鴻其人機謀深遠,當年起事之時便是山寨的軍師,他若真如你所說有心謀奪紀老前輩傳下的武學秘笈,你二人這趟去蘇州倒要小心提防。”景蘭舟道:“多謝大哥提醒,這個小弟理會得。”
顧慎棠望了冼清讓一眼,似是欲言又止,只輕聲嘆息道:“像,真像。”冼清讓奇道:“顧大哥,你說甚麼?”顧慎棠道:“你雖是老宮主的義女,眉目間卻與你乾孃年輕時頗有幾分相似,這……這都是命裡註定的機緣。”
冼清讓笑道:“我見過乾孃當年的丹青畫像,那才叫風姿英爽,可比我這柔弱女子強得多了。”顧慎棠嘆道:“柔而不犯,風骨自見。姑娘他日成就未必下於唐教主,何必自謙?”抬頭一望月色,道:“時候也不早了,你們明早還要趕路,早點歇息罷。”同二人道了別,自行推著小車回莊去了。
冼清讓待顧慎棠離去,向景蘭舟道:“原來管墨桐是乾孃在山東的舊部,這事連我都毫不知情。”景蘭舟道:“當年卸石寨義軍雖被官兵撲滅,但幾名首腦人物皆未捕獲,朝廷訪拿至今,這是誅九族的罪名,誰敢輕易洩露?你乾孃不提此事,想來也是為了你好。”
冼清讓點了點頭,道:“白天顧老前輩講的那些事情,乾孃也從來沒有提過,我聽你師父說了才知。尊師講到當年失手錯殺一位名叫蕭念之人,這人又是甚麼來頭?”景蘭舟道:“冼姑娘,江湖上雖皆知家師是因此事追悔自責,方才歸隱故里,卻絕少人知曉事情的經過本末,我說與你聽無妨,你卻不能告訴別人。”冼清讓笑道:“我有幾個膽子,敢嚼你師父的舌根?”
二人在湖石上坐了,景蘭舟道:“那是永樂十五年之事,你我都還沒有出生。家師從江湖朋友處收到風聲,說朝廷新近聞知建文舊臣戶部侍郎卓敬尚有後人倖存於世,正調派人手全力捕拿卓氏遺孤。卓敬乃是名揚天下的忠臣,當年因燕軍攻陷南京後守節不屈,被朱棣誅滅三族,海內共哀痛之,就連朱棣亦愛惜其才,感慨‘國家養士三十年,惟得一卓敬’。”冼清讓道:“不錯,此人才名遠播,詞賦文章無不出眾,乾孃曾教我讀過他作的詩。”
景蘭舟道:“據說卓敬有一幼孫卓谷,當年被江湖義士由應天府救出,養在浙江老家。此事原本極為隱秘,不料十餘年後終被奸佞小人告發,朱棣大為震怒,派錦衣衛指揮使塞哈智率眾到浙江拿人。”
冼清讓聽到塞哈智這三個字,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平復如常,道:“錦衣衛首領親自出馬,想必是皇帝下了死令。”景蘭舟點頭道:“家師既知此事,焉能坐視不理?他老人家當即動身趕往溫州府瑞安縣救人,途中便碰上了蕭念。”
冼清讓奇道:“這蕭唸到底是甚麼人?”景蘭舟道:“他和家師在湖州境內偶遇,家師此行志在救人,為免聲張,沿途用的乃是假名。二人一聊之下頗為投機,那蕭念自稱是契丹貴族之後,先祖自遼國敗亡後流入中原,至他時已歷十餘世。家師聽說他也要前往瑞安,又瞧出其人武功不弱,不免多留了個心眼,便隨口打聽對方武功門派,蕭念直言自己乃九華派俗家弟子,趕去瑞安是有一件急事要辦,卻又不肯明言;家師疑心此中或與卓家後人有關,當即尋個藉口與之同行,對方倒也並不生疑。
“這一日二人到了金華,蕭念說要外出會幾個朋友,家師在暗中跟隨,卻見他在郊外破廟中與數名錦衣衛校尉碰頭,商議的正是捉拿卓谷之事。家師怒火中燒,現身將幾名錦衣衛出手震暈,怒責蕭念不該投靠朝廷、殘害忠良,蕭念卻辯說自己乃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