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亙緩緩道:“兩年前姑母於彌留之際得悉松竹二老心存反意,暗中定下計策,事前將松筠道長請上太白頂。之後老宮主撒手仙遊,宮主召集眾位長老壇主至總壇商討教務,二老果率七位壇主當場譁變,若非道長及時現身,我等諸人只恐凶多吉少。其時情勢驚險非常,唐某至今思之心悸,猶如昨日。”冼清讓嘆道:“可惜道長始終顧念師門舊情,當日他突然出手將兩名師弟打傷,那是為了故意激惱陳李二人逃走,以免二老束手就擒,就此丟了性命,我豈有不知之理?不看僧面看佛面,本座也只好賣給道長這個人情。”
唐亙嘆道:“道長仁心高義,宮主既有心成全其意,那也沒甚麼不對。然老宮主當年之所以洞悉二老逆謀,皆因能防患未然,提早布好了局。本教自初任青蓮尊者亡故,其位始終遺闕,實則姑母早已暗中委命其人,彼時二老天機洩漏,便是著了這位護法尊者的道兒。”冼清讓點頭道:“這事小妹不久前也剛聽說,一路上還曾與這位青蓮護法會過數面。莫非唐大哥早已知曉此人?”
唐亙點了點頭,嘆道:“姑母她深謀遠慮,委實令人可敬。當日老宮主臨終之時,忽然屏退旁人,將屬下召至榻前,將青蓮尊者之事與我說了,嘆道:‘我自以為甚麼都想到了,誰料到頭仍是棋差一著。青蓮護法智計弘深,今番如能破除二老奸謀,實有大功於本教;然而二老反叛,其人猶可暗中備禦,此人若起異心,教中誰人可制?只恐他將來恃功驕恣、不服管束,如此則反為蠹害。’我見姑母病骨支離,猶自勞神教務,只得勸慰她道:‘姑媽,眼下既已請來道長相助,這事便有十二分穩妥,你老人家只管安心養病,此外休要多慮。祝兄弟雖然多謀,上頭猶有道長及二仙壓陣,十二妙使近年來羽翼漸豐,對少宮主無不忠心耿耿,就算青蓮尊者真有不軌之心,亦難掀大風大浪。’
“姑母聞言一陣劇咳,喘著氣道:‘亙兒,你別怪姑姑連你也派人暗中監視,你雖是我的侄兒,想到那仁壽宮亂、玄武門變,權利二字當前,父子兄弟又有幾分可信?我為保固清兒的宮主之位,早早安插下這枚棋子,如今回頭看來,不免有作繭自縛之嫌。青蓮尊者心志高遠,必不甘久居人下,他煞費苦心揭穿陳李二人奸謀,想來也不全是為了維護清兒、報效本座。我遍觀全教上下,多是寡情少義、養鷹揚去之輩,未可以大事相付;只你一人與我是血脈之親,這件事姑媽反覆思量,終不能相信旁人。亙兒,你有沒有埋怨過姑媽沒將這宮主之位傳交於你?’
“唐某當日聞聽此言,不覺汗流浹背,道:‘姑媽萬勿疑心,侄兒願一心一意輔佐少宮主,決不敢有半絲非分之想,違此言者,天地不容。’姑母道:‘既然是一家人,何須賭咒起誓?姑姑已是油盡燈枯,命不久矣,如今有兩件緊要之事想交給你去辦,你若能不負所托,我便死也瞑目。’我道:‘姑媽有事但管吩咐,任他千難萬險,侄兒總想法子替您辦到便是,這些不吉利的話說它作甚?’姑母嘆道:‘人無不有一死,姑姑大限已至,那也沒有甚麼;我只擔心待自己身故之後,清兒坐不穩這宮主之位。陳李二人負義背盟,那也不消說了,縱使這一回本教能夠化險為夷,誰敢擔保之後便無人再起異心?清兒畢竟年紀尚輕,就算她有謀略、有手段,武功終究不及五老遠甚,久後勢難服眾。這回咱們既已有所防備,請來道長壓陣,二老舉事必敗,然而以他二人的武功,未必不能逃出生天。唉,這一回無論結果如何,峻節五老從此便只剩下三人。’
“我勸老宮主道:‘姑媽,天下高手何其之多,還怕招攬不到人才?你也不用憂心。’姑母搖頭道:‘我擔心的不是這事。陳李二人急於求成,此番看似籌策周密,實則謀事鹵莽,倒也不用太過畏忌,我只怕桐仙和梅老才是清兒今後的心腹重患。’我驚道:‘姑媽何出此言?’姑母道:‘你同管長老早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