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燕堂向隨從吩咐幾句,幾名部下先由洞外轉過後山去了。他燃起火把領六人下馬進洞,初時地勢甚是狹隘險仄,不多時來到一處極為平曠的洞廳,足可容納千人有餘。駱玉書見洞中鍾乳高懸、石筍遍地,十分雄奇燦爛,殊不下當日江西巖洞景觀,心中暗暗思忖:“施神醫自己尚不知其師在水月禪寺隱居,管墨桐決不能搶在我們前頭找到林大夫,除非他在暗中盯梢;然我幾人昨晚來去走的皆是水路,左近未見其餘船隻跟隨,又由洞庭西山直接到了宜興縣,管長老怎能未卜先知,預先將施神醫關在這山洞之中?此事大違常理,其中必有古怪。”
景蘭舟道:“邵老英雄,此洞深邃寬廣,不知施神醫人在何處?”邵燕堂道:“這卻一時難說。不過幾位放心,老夫適才已命手下把守住山洞前後入口,跑是跑不掉的。”忽爾眉毛一揚,伸手向左前方虛指道:“那邊有人!”眾人循著他所指方向望去,但見怪石聳峙,哪有半個人影?駱玉書心知不妙,轉頭再看邵燕堂時,只見藍影一晃,後者已閃入石林消失不見,火光也隨之熄滅,四下登時一片漆黑。
駱玉書沉聲道:“中計了,我等速速退出此洞!”正要伸手入懷去掏火褶,忽聽洞中一聲尖銳的唿哨響,四周無數火把一齊亮起,將空曠的洞廳照耀得如同白晝,但見高處人頭攢動,竟有百十名黑衣勁裝之人各據險要地勢,手中盡持強弓硬弩,一齊向下對準六人,箭頭在火光映照下隱隱泛出綠油油的青光,顯是喂有毒藥。
駱玉書心頭一震,暗道:“好厲害的計策!這石洞雖說地勢寬闊,但這許多弓箭從四面八方射將下來,卻也不易躲避,遑論箭上有毒。”朗聲道:“邵老英雄,請你出來說話。”話聲在洞中迴響不絕。
稍稍過得片刻,只聽前方傳來些許動靜,六人見不遠處石壁上幾塊突出的巨巖搭成一座天然的高臺,其上緩步行出一人,正是“鐵燕銀槍”邵燕堂。駱玉書皺眉道:“邵大俠,你是江南武林成名人物,江湖上威德素著,今日為何設下這般毒計陷害我等?”
邵燕堂臉上神色在火光下陰晴不定,沉聲道:“駱少俠,邵某活了一把年紀,此回不慎為小人所乘,今日身敗名裂,只是命該如此。林老前輩,請你將《藥鼎遺篇》交給邵某,在下立即放諸位平安離去,決不食言。”
林嶽泰嘿嘿冷笑,道:“林某這《藥鼎遺篇》竟能將你邵大俠也拉扯下水,倒令人意外得很。瞧眼下這個情形,如老夫不肯交出遺篇,我六人轉眼便要葬身這洞窟之中,是也不是?”
邵燕堂搖頭嘆道:“幾位皆是武林中大有來頭之人,任誰貴體有所毀傷,邵某都擔待不起。只是眼下情勢危急,我若取不到林大夫的《藥鼎遺篇》,拙荊眼見便要命喪黃泉,邵某走投無路,方才出此下策。”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駱玉書道:“這話從何說起?請老英雄明言。”邵燕堂嘆道:“內子武功人品無不勝邵某十倍,我二人多年來夫妻情深,老夫怎能眼睜睜看她送命?只怪邵某百無一用,沒本事救我夫人。”
景蘭舟道:“邵大俠,莫不是有人挾持令正,逼你用《藥鼎遺篇》換她性命?”邵燕堂臉色慘白,道:“此事只是造孽,少俠無須多問。林老前輩,邵某實實無心傷人,請你將東西拿出來罷。”
景蘭舟見他臉上神情,知自己方才定然猜得八九不離十,心道:“松江邵府在江南何等威勢,桑慕華自己又是峨嵋派的高手,誰有這麼大本事,竟能以此要挾邵燕堂?莫非是祝酋?”轉念又想:“當晚在廣濟寺邵燕堂已然答應幫他去找林大夫,祝酋當不至如此相逼。管墨桐手裡已有施神醫為質,也無須另生枝節,再去招惹‘鐵燕銀槍’。”腦中忽憶起邵燕堂在吳江酒樓被沈泉一招制住的畫面,問道:“邵大俠,請問尊夫人可是落在沈泉手中?”邵燕堂身軀一震,面如死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