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清讓接著道:“莊主多年來在常州府隱居,你自己是朝廷通緝的要犯,為掩人耳目自稱趙有德,卻只將兒子由董姓改為童姓。你董家世代以花匠為業,故而莊主有此雅好,本教中卻也有位童姓高手,一般地是常州人氏,一般地酷愛養草種花,這事自然不難猜到。老宮主當年有意收織霈使為徒,如此一來莊主自己雖不肯入教,令愛卻身在教中,莊主如欲對本教不利,不免有所顧忌。”董彥杲恨恨地道:“唐教主嘴上說得好聽,還不是想把我女兒當作人質?但我若連這事也不答應,只怕唐教主便不容董某活在世上了。”
景蘭舟聞言想起那日在黃石磯冼清讓與九華派靜慧師太交手,其後幽部四使及時趕到殺退群尼,又奉冼清讓之命前往蘇州,臨行前後者忽開口問了織霈使一句籍貫出身,諸人彼時俱皆不明其意,原來她那時便已起了疑心,不由暗自感慨:“冼姑娘洞察秋毫,我實在難與相比。”駱玉書、顧青芷早在德安城外初遇羅琨之時便知織霈使乃是姓童,此刻心中方才恍然大悟。
冼清讓嘆道:“莊主當年雖為山寨樑柱,老宮主卻仍對你十分防備,她老人家實有先見之明。”董彥杲緩緩道:“不錯,董某生有一子一女,長子昭傑一直在我身邊,女兒昭雲小時便被送入了無為宮。唐教主本意雖是以小女掣制董某,畢竟傳授了雲兒一身武功,老夫這些年也從未向外人透露過一分半分舊事,自問沒甚麼對不住唐教主的地方。”
織霈使道:“爹,女兒多年沒見你和大哥,你們幹麼扮作船伕偷偷跟著我?”冼清讓笑道:“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藥鼎遺篇》?當日莊主與管長老謀奪此書計敗,又與沈泉聯手在梅山埋伏,最後卻為木川所算,白耗了一場力氣。”董彥杲疑道:“木川是甚麼人?”冼清讓道:“木川正是沈泉的師父。莊主與管長老費盡心機,卻遭木川師徒背後設計,輕易便劫走了林神醫,遺篇自然也落入其手。你這回易容改扮一路跟隨女兒,多半是想再尋桐仙打探林大夫和遺篇的下落。”
董彥杲沉吟片刻,道:“那日我被蘇樓主逼著服下毒藥,要我殺了姓沈的小子,其後谷中五色煙霧大發,董某視不見物,不由心中慌亂,又不敢胡亂走動,生怕踩上炸藥。正在躊躇之時,近旁忽有一人低聲道:‘那藥丸根本不是毒藥,老兄上了蘇楓樓的當啦!’我聽對方聲音陌生,疑道:‘尊駕是甚麼人?’那人並不回答,只道:‘莊主若肯相借一臂之力,替我拖住蘇楓樓片刻,老夫之計便可萬全。老兄服下的不過是西域旃那葉製成的瀉藥“化犀丸”,半個時辰後雖會腹痛下痢,卻無其他害處。’
“我聽了不由冷笑道:‘此乃性命交關之事,你我素昧平生,董某怎敢輕信閣下之言?’那人笑道:‘不錯,所謂空口無憑,老兄是大有見識之人,總也認得此物。’說著忽往我手裡塞入一顆細小之物。此人先前離我約有數步之遠,董某瞧不見他面貌,暗中十分戒備,卻全沒看清他是如何將東西送到我的手中,不由心下一震:‘這人武功高過我不少,適才若在煙霧中出手偷襲,我定然非其敵手,也不必花這心思算計董某。’低頭一望掌心之物,似是顆小小的豆蔻,清涼沁脾中透出一股異香。
“我這一驚非同小可,問道:‘這……這莫不是“寒萼玉蔻”?’那人笑道:‘董老兄熟諳天下草木花卉,果然眼界不凡。’我道:‘寒萼玉蔻乃無價之寶,蘇楓樓給我服的若真只是瀉藥,豈非暴殄天物?’那人笑道:‘非如此不可取信足下,莊主若肯幫忙,在下感激不盡。’我心中猶豫再三,終究不敢冒險,當即服下玉蔻,對方又指明瞭出谷方位,我便依其所言出手與蘇樓主纏鬥,畢竟武功不及,被他將右臂打斷,只好倉皇逃出梅谷。我見谷口外還守著幾名番僧,卻皆未朝我出手。如此說來,這贈我解藥之人莫非就是沈泉的師父木川?”
景蘭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