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堂一邊諸人聞言心頭一震:“銅鯨幫如此興師動眾,原來為了這事。”雷疇天心中暗罵:“江嘯這廝竟想用我霹靂堂的火器對付念阿上人,此事若得成功,銅鯨幫在江湖上必定名聲大噪,倒跟武當派那群老道的心思有幾分相像。只是黃鶴師兄弟三人武林中何等身分,尚且親臨造訪、禮數備至;你這廝找了幾個不入流的小幫小派聯手,居然想恃強壓人,勒逼我和大哥開口答應?如意算盤打得好響!”
霹靂堂在湖廣經營多年,早年所行雖屢有不法,自顧鐵珊入主後慎微持重,所制火藥火器多隻販售給本省各處衛軍。雖則明廷各省布政司下皆設有軍器局、雜造局掌造衛軍兵器,但朝廷所產火器往往粗製濫造、不堪其用,湖廣軍器局大使見霹靂堂所制火械頗為精良,便私下向之購買充作自產軍器,因其品質上佳,竟大受上官嘉賞,如此一來二去,霹靂堂單隻供給本省軍器便已利市頗豐,軍器局自也向上大報虛賬,兩邊都賺得盆滿缽盈。平日倘有武林人士上門求購火器,大都被顧鐵珊好言相拒,一來因自家火械威力非同小可,不願被人用於江湖仇殺,倘若被害一方竟將這筆賬算在霹靂堂頭上,那便平白多結仇怨;二來更恐有人心懷不軌,將所購火器用於亂逆之謀,到時追查起來不免難脫干係。當日黃鶴師兄弟三人親臨堂口,顧鐵珊敬重武當派在江湖上的名望,又知對方決非恃強欺弱之人,故以火銃火彈相贈,實已是天大的破例;銅鯨幫在武林中劣跡昭著,倘使火器落於彼手,必定遺患無窮,卻是萬不可行。
顧鐵珊心中暗想:“江嘯雖是湖廣一帶的傑出高手,未見得便強過我和雷老弟,至於黑蛟幫、飛魚塢這些不入流的幫派,更是提著燈籠也找不出甚麼好手,倒是蓑衣幫在江湖上名不見經傳,這史森看來卻是個厲害人物。瞧這情形銅鯨幫原想仗著人多勢眾,將我和雷老弟堵在大江之上逼迫我二人就範,卻沒料到駱兄他們也在船上,這一手如意算盤可大大地落空了。”當即笑道:“江幫主既是近鄰,想也知道敝幫的火器向來不賣給外人,咱們武林中人比拼的是拳腳刀劍,也不在這些東西上。這一趟只恐拂逆了貴幫美意,教諸位白跑一趟,江兄幸勿見怪。”
江嘯搖頭道:“顧堂主這話就差了。凡我華夏子民,與那倭賊皆是家國之恨,怎好等閒視之?此乃大義所在,兩位勿要推辭。”雷疇天道:“雷某若仍礙難從命,老兄又待如何?”江嘯嘿嘿一笑,指著史森道:“這位蓑衣幫史幫主與江某往日只有一面之緣,熊幫主、賀幫主他們同在鄂贛一帶江面上討生活,與我銅鯨幫更是素不相能;大家此番所以摒棄前嫌、同仇敵愾,無不一心欲替中原武林除此大害,兩位堂主怎好半點氣力不出?江某又不須霹靂堂上陣廝殺,只請借購貴幫火器一用,堂主拒人千里,豈不令江湖同道寒心?”
實則他正如顧雷二人所料,早已在那十餘艘小船上堆積了柴草、硫黃、魚油等物,其上覆以帆布,只待一聲令下,便要各自點火衝向霹靂堂所乘之船;又暗令精熟水性的部下各備尖錐待命,見機潛入江中將對方船底鑿穿,屆時大江之上水火交攻,顧雷二人武功再高,也要乖乖聽命;誰知五雲掌父子及思過先生門人竟也同在對方船上,卻是始料不及。江嘯忌憚顧駱兩家威名,一時不敢貿然動手,只好堅稱欲替武林除害,嘴上說得正氣凜然,想以之裹挾霹靂堂從允,料想駱應淵自也無可指摘。
駱應淵眼見兩邊一來二去便要說僵,笑道:“江幫主俠肝義膽、心繫我武林同道,駱某好生佩服。只是自古做生意總要兩相情願,沒有強買強賣的道理;何況霹靂堂這些都是要人命的家生,不比菜市買米買肉,怎可草率而行?這事還須從長計議,不如大夥兒上岸慢慢商量。”
江嘯心道:“顧雷兩人腳一沾地,哪還會把銅鯨幫放在眼裡?今日拼著得罪‘五雲掌’,也要逼他二人開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