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被水雲殺死,這一點徐長澤有沒有想到過?
他想過,也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例如當初做南國的守護者,他就已經準備好了為守護者職責死去。
死亡對徐長澤而言,是每一條路上,都必須經歷的。
他無懼死亡。
永遠變化不定的世界,死亡是常態。
在徐長澤心裡水雲藏了好多好多,藏的不是她所謂的醫術與技法,而是這醫術和技法背後的痛苦。
一個人擁有這般奇異的能力時,多少會有些自豪,可她沒有。
她眼裡是濃郁的失望,不是對醫術的失望,像是對她自己本身的失望。
她真正的心是溫暖的,例如對扶搖,對那些疾苦的婦人等等……
可這心也像是經歷許久的風霜掩埋,只剩下最裡面的那一點點溫度,而這溫度是有限的。
這些徐長澤都看在眼裡。
他都明白,所以水雲會出手殺他,他一點都不驚訝和憤怒。
他只是心疼她,無論多少苦悶總是一言不發、剋制臉上所有大喜大悲的表情。
從南國追來,在西國的路上拾到了她多件遺棄的染血衣裙。
看著那一件件染血的衣裙,徐長澤心裡不知道該如何言喻,他知道水雲有一定自保的能力。
但這些都集中在衣袖的血,加上他在路上看見的一些屍體,以手為刃一擊穿心的招式,讓徐長澤無法想象水雲曾經經歷過什麼,練成了這樣的殺人手法。
狂風暴雨終究發生了非人為的意外。
通往木城的道路上,山體滑坡,泥石流災害一次又一次。
徐長澤只能帶著水雲來到沒被殃及的地方,一座破廟歇下。
柔和的暖光照亮了全是灰塵的破廟。
這是徐長澤點的燭火。
他擦乾淨了一塊地方,牽過水雲的手腕,指引她坐下。
若不動她,水雲就只會站在門口處凝望著外面的暴雨。
又在她的不遠處從須彌之物裡拿出了些乾柴點起火堆。
弄完這些,徐長澤帶著溫溼的帕子單膝蹲在水雲面前,想牽過她的手,幫她擦掉上面的血跡。
寬大骨節分明的手,還未觸碰到她,水雲就先將染滿血跡的手縮了回去。
坐下之後的水雲,一直低垂著眼眸,現在徐長澤靠近了,她才抬起眼眸直視他,勸阻道:“徐長澤,山川湖泊,宇宙星辰,比人更值得。”
水雲這話一出,徐長澤原本凝望著她的眼眸裡閃過一道光亮,唇邊揚起了如登春臺般的笑意。
他感嘆道:“果然,你也能看懂我。”
山川湖泊,宇宙星辰是他嚮往的道路。
聞言,水雲意識到自己又說了不該說的話,她閉了閉目,皺起眉頭,抿了唇。
她現在感覺眉宇脹痛,無法解決這突如其來的感情。
用藥,他不怕,他能抗第一次,就能再抗第二次,第三次……
殺他,對他而言,毫無畏懼,甚至只要水雲的一句話,他可以自己了結自己。
可惜水雲不是完全的無情冷血之人,她的骨子裡還有著曾經的模樣。
徐長澤做錯了什麼?他什麼錯都沒有。
沉默半晌,水雲艱難道:“是我的錯。”
徐長澤的心頓時一顫,指腹觸碰水雲的眉心,輕輕地揉解她的苦悶。
他痛惜道:“怎麼會是你的錯呢?是我的愛,讓你不安,應當是我的錯。”
感覺到眉心的觸覺,水雲往後微微一躲,徐長澤的動作就此落空。
“徐長澤,理智一些,到了極致會痴,會讓你萬劫不復的。”水雲不想再糾結是誰錯誰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