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書房,已是二更時分,上官雲澤不覺又朝傅寧玉那邊踱步而去,可沒等走出多遠,便聽身後有人喚著:
“爺,您等等小的。”
亦無旁人,上官雲澤便也立定回頭,見有一人匆匆近前來,明暗之間,卻是人到了眼前才看清模樣,並不認得此人,但那身裝束,卻像是廚堂那邊的僕役。
“爺。”來人朝上官雲澤一揖。
上官雲澤背手而立,問:“你是何人?”
“爺,小的是東廚的袁三。”
“何事?”
“北地那批貨,怕是有問題。”
上官家的馬隊,始於老太爺青年時,最初不過一馬一車,用以城城之間採買易物所用,偶有受託帶物,後逐漸擴充套件,至老太爺三十五歲,馬隊初具規模,已可往返各國通商運貨,到上官雲澤十三歲被父親扔去歷練時,這支馬隊,早已拓展了與外域他邦通商的門路。
幾代人下來,僅馬隊此一項,便使得上官家在對外營商這件事上,比之別家擁有更多更易的人脈及通路,多年來,他家商號雖未有任何虛名賞賜,卻早已是周知的“皇家關係戶”,日常出入宮廷內院,甚至比那些朝官還要來得容易些。
此番北地之行,往返三月有餘,為了趕在中秋前回來,上官雲澤甚至提前派人取道捷徑,將幾處簡單的先行處理,其中便有兩處歸於北地。
聽來人這一說,心中已有指向。
“什麼問題?”
“回爺的話,小的方才得一訊息,說有娘娘和幾位皇子,今日晚間不約而同都鬧了病。”
上官雲澤眼一眯:“哪裡得的訊息?”
袁三稍稍抬臉,卻仍微彎著腰,繼續道:“小的有個趙姓好友,早年淨身進了宮,如今在承安宮伺候,鬧病的人裡便有勤妃娘娘和四皇子,趙公公方才差人悄悄給小的遞訊息,說皇上已責令太醫院限時查出病因,只是……”
“想說什麼?不用吞吞吐吐。”
“爺,四皇子身弱,日常去給診脈開方的是胡太醫,這些年趙公公與之交好,故而胡太醫方才偷偷漏了句話出來,說今日主子們這腹瀉來得突然,恐是食用了不潔之物,依著賬冊所記,今日承安宮膳食所用食材,是咱家送去的。”
上官雲澤背在身後的手掌瞬間緊握成拳,但仍儘量壓住了聲量,語速卻不覺變快:“宮中日常並非只我一家在送,他承安宮如何確定?莫非是哪樣特別的珍饈?”
袁三不說話了。
上官雲澤將此次貨單在腦中快速捋過,不覺眉頭一皺眼一閉,正待說話,已聽身後有另外一個聲音喚他:
“爺!可找著您了!”
老夫人早已睡下,得知這個訊息的沈媽媽只聽到說“老爺那邊也已知曉”便不敢耽擱,進屋將人喚起。
而此時上官雲澤已隨人馬進宮去了。
“阿荷!到底怎麼回事!”老夫人尚未慌張,但語氣卻已生硬。
“老夫人,適才得報,說宮中突然來人將雲澤少爺帶走了。”
“可是皇上指令?可有說明緣由?”
“沒有,老夫人,報信的說,是內院守夜的來找雲澤少爺,說是前院領進來的一人,說明來意後自在門口候著,雲澤少爺便出去看,來人未說什麼,也未見有宣召,少爺也未多言,就這麼跟著去了。”
“夜半深更提人——去!把那報信的叫來!”老夫人說著示意身側丫鬟給她加衣整裝。
袁三跪在地上,哪敢抬頭,老夫人平日和煦,當真有事時,堪比閻羅。
“叫什麼名字?”
“回老夫人,小的是東廚的袁三。”
“你因何遇見今晚之事?”
還得是老夫人,直中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