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受喪子打擊,大病過後,竟一度失語,保住性命已屬萬幸,一時半會兒別說再孕,那些時日,她竟是連上官傑的面都見不得,一旦見了,便復癲狂不休,卻不流淚,只抓撓拍打,偏又說不出話來,只能如啞者那般咿呀亂吼,其狀可憐也可怖。
起初都以為趙氏怕人,幾番觀察,即便外來醫者亦得以近前,獨獨上官傑一人不能。
果然不久又有閒言碎語四散,稱趙氏瘋癲傷人,不知內情的竟也跟著歌頌上官傑對髮妻不離不棄,轉而話傳話,訛傳訛,最終流言口口相傳下到了趙氏的江南孃家,早已離了正經,多了各種不堪入耳的言辭。
趙家雖只民間商人,其父卻有風骨,女兒遠嫁本就不捨,如今得知外孫夭亡女兒瘋癲,當即攜妻進京。
不料趙氏一見自己父母,竟自大哭一場之後,再度病倒,此次病狀更為兇險,一時也將自己父母留住。
老夫人自是與親家言明一切,起初趙父堅持要接女兒歸家,甚至聲稱縱是休書也認下。
老夫人此時卻是堅決,甚至反譏趙父道:
“趙氏自進我上官家門,恭順尊長、賢良淑德,我這婆母尚不捨她去,你為其父,卻要主張休書,敢問犯的七出哪條?外人只道她是被休的,其中緣由誰人在意,你若當真愛女,可曾為其想過以後?你大可說趙家不缺活人銀錢,可曾真個瞭解她也是個驕傲的,日後真個想明白了,豈非將她往死路上逼?”
幾句話便將趙父堵得啞口無言,趙母在旁亦是又氣又羞愧,當場也附和親家指責夫君。
經此深談,接女之事自不再提,趙氏夫妻亦被親家為人所折服,眼看女兒情況平穩,便要離開,老夫人卻邀其多住些時日。
便是趙氏的父母在京這段期間,老夫人著手辦了另外一件事。
這場病災,上官家所有孩童無一倖免。
雲澤的母親周氏亦是嚇得不輕,彼時雲澤四歲,其他兩個女兒也都不足兩歲,三個孩兒同時病倒,縱有醫者在治,亦是慌張無著,恐懼之心在正房雲和不治那日到達頂峰,目睹了趙氏瘋癲的現場,此後每有小憩,必會夢見自己小兒亦被告知不治,屢屢哭醒,也是煎熬了很長一段時日。
萬幸孩兒們終是得治,雖還需要調養,總歸比那正房趙氏要好,如此又過一月,兩個女兒臉色恢復紅潤,雲澤更是早已活蹦亂跳,為母的心頭大石總算放下。
不久便聽得下人傳說趙氏父母遠道而來,登門為女兒撐腰,聽聞這個訊息,周氏內心頓時生出豔羨。
周氏生於官家,雖是嫡生,排行第四的她其實不算受寵。
她也是後來聽說,母親當初懷她時,因前面已連生三女,為著開枝散葉的壓力,當聽到卦師說此胎為男後,便異常珍視乃至有些病態,結果發現依舊是個女兒,差點背過氣去,她想,母親對她的態度與前邊三個姐姐有別,或許便是出自於此。
三歲那年,母親終得一子,弟弟自是萬千寵愛於一身,前面三個姐姐也算有得,唯獨是她,與父母似近又遠。
自小雖也被灌輸門第嫡庶思想,但總覺自己不似嫡生,父母亦未過多留心於她,反逆心思一起,學識女紅皆不上心,倒是多了上街閒晃的機會,起初還遮掩一番頭臉,次數一多,更是學那前人女扮男裝,卻也玩得一個不亦樂乎。
便是某次裝扮上街時識得的上官傑,彼時上官傑只當她是哪家公子,以禮相待,一來二去,相談甚歡,甚至差點結拜兄弟。
那日,上官傑臨時相邀,她便又易裝前往,卻見上官傑已自飲數杯,言談間盡吐不快,見其煩悶,又是酒後吐心聲,所言各種委屈不平,竟讓她有了知己同感,一夜酒醒,兩相無言,她只顧逃遁而去,全然忘記了昨夜荒唐。
直至月事遲遲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