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這一趟也還是沒有找到府醫,卻是見著日常跟著府醫的小藥童,許是瞧出海棠是真的著急,便道醫師一早被人請去診脈,他可前往代為找尋。
海棠原想跟著藥童同往,復又一想,事關內宅小姐,若她跟了去,難保就會有人見了認出,若引議論反而不便,於是連聲謝過,轉頭先行迴轉。
不料匆匆趕回,老夫人卻根本不給開口的機會,一見她進門直接喝令過來跪著。
方才一見小姐那傷,海棠除了心疼著急,實則還有慌張。
日常貼身伺候的丫鬟,卻不知曉自己主子何時何故受的傷,單此一項,一頓打罵便是逃不過的。
可真到低頭跪地,海棠還是在責罵中哭了。
哭自己冤枉,哭小姐的傷真的並非斥罵那般是因自己怠惰耍滑所致,更是哭老夫人再次提出要將自己攆出去。
不說都是親眼瞧見的傷勢,便是日常疼愛的小輩受傷這一點,久未直衝下人發火的老夫人,其震怒便也情有可原。
不過,屋裡人的默契噤聲,卻還是有一個例外。
寧玉被安排躺著,卻未睡著,老夫人的單方面斥責,自是一字不落聽得分明。
起先只聽海棠斷斷續續在啜泣,提及攆人,突然就切換成急切而高聲的哭求。
聞聽至此,寧玉哪裡還能安穩,當即坐起,可未等她掀簾下床,已有另外的聲音從更遠處傳來:“老夫人,孫大夫到了。”
老夫人連聲“快請”之後,已經坐起身來的寧玉就隔著紫紗帳幔,瞧見那個瘦高的身形站定在了拔步床外。
被引至拔步床外的孫府醫,掃見帳幔內人影一動,當即止步。
老夫人從旁解釋,說是孫女有傷,且傷在腿。
府醫於是側轉身子朝老夫人一拱手,道聲“冒犯”,方又邁步,卻也只再進一步,踏入拔步床內小回廊即又駐足。
說起來,寧玉最近一次接觸這位孫姓府醫,已是早先為她的手傷複診,此後便再未有過交集,直到今天。
即便如此,這人卻是實實在在給她留了印象的。
除了高瘦卻不顯枯槁的身形體態,更有與其身上頗似遺世獨立的氣質極為契合的低綿嗓音。
只不過這人明顯惜字如金,便是當日複診,也只零星說了幾個字,還是跟隨行藥童交待的。
已在帳中坐起的寧玉看外頭那人依舊站著不動,而旁邊老夫人也未言聲,正自好奇,就見另來一人手捧托盤自後越過府醫,先一步走近床來。
下一秒床帳被自外掀起,來人果然是沈媽媽。
其捧盤所放的是一件巴掌大織物,在沈媽媽將其拿到手中時寧玉才發現竟還是對摺了很多下的,而此物的用途,寧玉的猜測也隨著此物被揚手一展得到確認。
平展開來竟有一張單人被大小的織物,材質輕薄不透,刺繡上除了滾邊用的雲紋,面上綴繡的鵲鳴枝頭和魚戲蓮荷,可謂“活靈活現”,若非上手能摸出浮凸感,這張織物就是一張完美的油畫。
:()書中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