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一聽,大海的確沒撒謊,就冷笑了一聲,說:“好啊,好。爺爺給了你那麼多的錢,給你專門做了新衣裳,給你買了新文具,滿心期盼你能好好讀書光宗耀祖,可你!你怎麼做的?得了個大鴨蛋,外加一根木頭棍棍,啊?那你這個學還上嗎?”
“上啊,當然上了。不上怎麼光宗耀祖?”
“你這樣子,還能上啊,你還有臉上嗎?”
“噢,我的臉不是好好的嗎?有什麼大不了的?要是那個學長說不讓我上,那我就不上了唄,上學不上學還能怎麼著?上學的就一定有出息,不上學的就一定沒出息嗎?我看不見得。”大海一臉的滿不在乎。
“那好啊,你既然這樣說,那你就別上了。可我還倒是想知道,你不上學,要幹什麼?”
誰料,此時大海竟扔出了一顆重磅炸彈,差點兒把太公給轟暈了。什麼炸彈這麼厲害呀?只聽大海說:“不上學正好,我就能去找我爹了。我來這裡就是找我爹我孃的,我來的時候姥娘給我說,我爹在這縣城裡當官當大官,說我只要來到爺爺家就能見到我爹。你也說,待幾天我爹就回來看我。可是,我來快一年了也沒見到我爹,你們都說謊。我現在就去找他,我不能沒有爹,人家都有爹,為什麼我沒有?我先找我爹,再找我娘。哼!”
這些話猶如一個一個天雷在太公的頭上炸響,太公兩眼直冒金花,已經說不出話,憋了半天才又說道,“孩子啊,你想你爹想你娘,爺爺知道啊;可你就沒想想,爺爺難道不想兒子嗎?不想你爹嗎?可爺爺也不知道你爹在哪裡呀?要知道在哪裡,早就讓你去見他、要不就讓他回來看你了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唉!”
大海說:“你不知道我知道啊。”
太公一聽這話,直覺得滿頭的白髮“嗖”的一下齊刷刷都豎了起來,眼球快要爆出來了,直瞪著大眼,那雙渾黃的、帶著殷紅血絲的老眼直盯著大海問,“那你說,你知道你爹在哪裡,他在哪裡啊?我也想找他呢!”
大海胸脯一挺,很是自豪地說“在梁山啊!我爹在梁山,那可不得了,是梁山的二號大頭領呢。憑我如今的江湖,打出宋江這個大旗,我要找我爹容易的很。哼!”
聽著大海這些話,太公心裡越來越亂,頭上也越來越熱,渾身抖得越來越急速,最後竟往後一仰,就靠在太師椅上沒了聲息。
管家一看,急忙站起來撲到太公跟前,大喊兩聲“太公!”仍然不見動靜,便掐住太公的人中,喊魏長工:“快去找郎中來!”
不多會兒,郎中來了。郎中進門便說,“老太公這身體,一向硬朗著呢,怎麼突然就病得如此厲害?”接著把脈,又翻開嘴唇看過舌相,開始下針,大約半個時辰功夫,太公清醒過來了。郎中說道,“老太公是肝陽上亢導致的眩暈呀。幸虧救治的及時,也加上平時太公身體硬朗、性格溫和,才沒有引發更大的麻煩。以後啊,可是生不得氣。”
郎中開了些中草藥,魏長工又跟著去抓了藥,管家老伴煎好了,讓太公喝上;太公覺得精神好多了,一眼看到大海在門檻上坐著。燈光下,太公看不清大海的眼神和臉色,但看到大海低下了頭,也許是覺得愧疚吧。太公說,“大海呀,你過來。”
也許是爺爺突然暈厥嚇到了,大海此時已經沒有了先前那種趾高氣揚、無所畏懼的氣勢,乖乖的走到太公床前。太公伸出顫抖的手,拉住大海的左手,問道:“大海呀,你,聽誰說的,你爹的訊息呀?”
太公這一問不要緊,大海的一雙眼竟然恍惚迷離起來,像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同時兩腮往裡一癟,嘴唇一收,竟抽嗒抽嗒的抽泣起來,並且越抽嗒越厲害。太公說,“孩子別哭,別哭,啊?爺爺就是問問你,爺爺沒有聽到過訊息呀,你怎麼知道的?你聽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