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下,風雪呼嘯。
殿內的萬千紅燭只能照到殿門外一隅。
光芒所至,白雪如刀光劍影,絡繹不絕。
某個時刻,門外跳出個鋥光瓦亮的大光頭。
不多時,末虛寺弟子於殿門處聚集,灰衣沙彌,青衣俗家。
“寧施主,可是在等誰?”圓惑突然開口道。
寧呈握住鳳鳴刀,笑道:“喲,不裝了?”
圓德扭動脖子,發出一陣爆豆子似的聲響,他橫眉瞪目:“小子,勸你乖乖聽話。”
沒確定佘姨下落時,二位施主……確定佘姨被困,你小子。
好真實的大和尚。
寧呈扶刀起身,目光掃向殿門外,粗略一看,今日在山下發放粥水的和尚也來了……
與其說是和尚,有的估計剛從床上爬起來,衣著不整,僧袍凌亂,露出了內著的合歡宗玄武衣。
合歡宗走的是傳統修士的路子。
“原來末虛寺裡沒幾個真和尚,不過肯定有一個是真僧,會香火術熒惑的那位。”
圓惑仰頭望向三丈金佛,捻動手中佛珠:“世人皆有所求,即便是佛,也求香火。”
“哦,敢問大師所求?”
“老衲最初開創熒惑術,是為了抑歹人心中之惡,引導其向善之心,最終導致了末虛寺的末路,只因世人傳言——寺內庇護惡人。”
圓惑轉過身子,垂眼低眉,眼皮後的眸子銳利:“寧施主以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對是錯?是讓惡人重新為人,還是庇護罪人?”
寧呈食指敲打刀柄,發出磅磅的聲音,沉吟片刻後,他開口道:“我砍掉大師的頭顱,然後跪在大師墳頭前,虔誠認錯,大師能否原諒於我?”
圓德芭蕉大的手掌拍在寧呈肩頭,奇道:“佘管家暫時無法脫困,素威受熒惑影響無法抽身,你這底氣究竟從何而來?”
圓惑不以為惱,答道:“只要誠心悔過,老衲自然原諒施主。”
寧呈抖開圓德的巴掌,無奈攤手:“大師,咱就別整偷換概念這種手段了,這是我玩剩下的。歸根結底,是你想要振興末虛寺,所以用熒惑與……合歡宗合作,哦!我還以為是我的雕像讓你們動了貪念,原來早在得到七惑雕像之前,你們就已經開始合作了。”
他想起了趙坤,曾偷走同僚錢財,全部上供給了末虛寺,而他和趙靈魚的生活卻沒有多少改善。
合歡宗的從心幻陣引發人心欲求,熒惑藉此達到更穩定的控制。
“求子者歸合歡宗採補,求財者歸末虛寺斂財,病痛者喪盡家財,終日麻痺在熒惑美夢當中。”
他拍掌大笑:“好一個佛也求香火。”
圓惑沉默片刻,說道:“施主果然能看到佘管家所見,”他面帶微笑,盤著佛珠走向寧呈:“我為寧供奉講一個故事。”
“合歡宗入末虛寺欲盜走開明大師舍利子,寧供奉仗義出手,不慎遭合歡妖女所擒,圓惑與圓德大怒,率領末虛寺全部弟子追剿合歡。”
寧呈恍然大悟:“原來你是故意放走齊悅的,等到佘姨脫困,你們早已逃之夭夭。”
話畢,他又搖頭否定:“不對,那你們現在應該抓緊時間跑路,而不是留在這裡和我瞎扯——除非,還有更大的謀劃。”
圓惑悠悠嘆息:“寧施主果然機敏,老衲想和你談筆交易,你為我等重雕七惑,我等為你奉上金銀、靈玉、美人、神功。”
他抬手指著金佛,鏗鏘有力的說道:“合歡美人無數,末虛不缺錢財,老衲從不扯謊,而寧施主,只需要動動手指的功夫。”
寧呈望著金佛,負手而立,沉吟不語。
圓德來回踱步,腳踩地面啪啪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