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便是這不好——酒肉都在席了,不多他一雙箸,吃又怎的?不是好人情?這是誰?”手指一指,似乎這時才看見隨著的幾個親吏。
王殷抬手要道姓名,這廝卻將頭一點轉身進了門。走到階下,李維周驀地發出一聲長嘆:“千里公,此是灰燼——灰燼,乃維周肉白骨起死生,肯構肯堂,乃有屋居,因此將士都念我的好,便是蠻中也知我的好名字,不敢犯這武安州!”又轉身指著兩行果樹道:“此杧樹亦是本使移栽,果肥汁溢,食之渡海,乃不嘔浪!”高駢點頭,依舊淺笑以待。到了堂上坐下,李維周勸了幾碗酒,又是一聲長嘆道:“千里公,來此使了多少錢?使得冤了,不合使,不合來!康承訓便悔了!”笑道:“他本意要買一處大鎮,卻落了中尉的手,險些兒吃蠻子生吃了去!”說完便咯咯地笑。
高駢道:“驃騎,安南情形究竟如何?”李維週一嘆,道:“如何來?殘了邕州,兵也退過了山!峰州、愛州、演州、驩(同“歡”)州都略得定了,各州修了城子,遣了守吏,如何來?交州十萬兵是有的,脅從之蠻且不在其數,公意欲隻手破之乎?”高駢道:“可知安南守將姓名?”李維周道:“蠻安南節度使喚作段酋遷,段乃蠻中貴姓!蠻安南都統範暱些,攻邕州的便是此人,現在峰州。扶邪都統趙諾眉,扶邪可知在何處來?羅伏州——驩州最南境,與林邑(漢日南郡,今越南南部順化等處)、真臘(今柬埔寨境內)接壤!段氏居中,範氏北略,趙氏南略,勿作小覷,‘蠻’字下可伏著大蟲的!”又道:“公不聽勸,維周亦不敢攔,韋公,你也勿攔!”高駢依舊笑著頷了頷,有此物在,看來此番要成功也不易!李維周見高駢全不識情味,便冷了臉,吃了些酒肉,兀自起身,拽著韋仲宰便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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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駢也不留,隨了出來,人去了便賞看起這邊裔的秋景,嘴裡不覺便有了杜審言的詩來:“交趾殊風候,寒遲暖復催。仲冬山果熟,正月野花開。積雨生昏霧,輕霜下震雷。故鄉逾萬里,客思倍從來。”吟罷一笑道:“持中,果然不虛,已近季秋,猶是夏時風日!”踱了踱,又道:“持中,能誦姜禮部(姜公輔,愛州日南人,進士,德宗相)之詩文乎?”王殷便誦道:“白雲溶溶,搖曳乎春海之中。紛紜層漢,皎潔長空。細影參差,匝微明於日域;輕文磷亂,分炯晃於仙宮。…”這篇《白雲照春海賦》是王殷在道途中記下的,“白雲”乃高駢道號,他為人雖實誠,這種趣他還是會湊的。
高駢在樹下立了立,便從左邊廊子往後面繞去,後面卻是大片竹林,勁挺扶疏,青翠喜人,相比隴西真個是入了仙宮,不覺扣竹道:“持中,得其所哉,得其所哉!”王殷笑道:“都護合有了成策!”高駢笑道:“不相干!嵇康、阮籍以來,文士好竹,獨坐幽篁裡,彈琴復長嘯!以為散慮逍遙之地。然武夫亦好之,瑤琨筱(音小,小竹)簜(音蕩,大竹),軍中有百用。塵外之士亦好之,道家以為中虛圓通,乃所謂橐龠,虛而不屈,動而愈出;佛家以為空靜能破,青青翠竹,總是法身!諸道我皆有之,安得不喜?”又道:“策不空出,百戰百勝者,知己知彼也!”說話間,高潯便尋了過來。
高氏子孫,無遠無近,高駢最青眼的便是這個,不隨著他的幾個從兄(高湜、高湘皆是進士出身)習文,年紀小小便隨他戍長武,如今軍中、衙中之事是百事都會的。
高潯拜了起來,便稟道:“據張節度所說,南詔在安南之兵不過五六萬,交州約是三萬,峰州一萬五千上下,愛州五千上下,驩州一萬上下。可脅從之蠻,數當不減十五萬!洞蠻、溪蠻、河蠻、茫蠻、尋蠻、裸形蠻、桃花蠻乃其大者。交州土蠻首領喚作朱道古,此人本是熟蠻,與漢人無異。八年前李涿鎮安南,貪甚,大高鹽價,一斗鹽易一頭牛!蠻人不能堪,朱道古糾合土蠻,號白衣沒命軍,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