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外面便起了嚷罵聲:
“祖宗哎天爺,不看顧時怎的不收了我走!”
“我看是使了詐!”
“哪得詐?張大踩的土,還沒人敢翻!”
一個是蓋洪,一個是張慎思,王仙芝便在屋裡應道:“這話怕說不得!”張慎思一愣,蓋洪歡嚷道:“哥哥到了!”掙開張搖尾扶著的手便往屋裡赴,王仙芝垂腿坐在土榻上,見面便道:“兄弟,我也傷了!”蓋洪道:“不要緊,哥哥福沒享夠,兄弟惡沒做夠,鋸也拉不死的!”眾人都笑。一轉頭,看見張搖尾站在門口,王仙芝道:“搖尾!認不得了麼?”張慎思一笑,道:“哥哥,我過會再來說話!”身子一轉竟跑了,喊也喊不住。
眾人都是莫名其妙,王仙芝便問城中可有什捕人的榜文,蓋洪道:“我出入沒人攔,合是無事!這事也不大,大不了再走,要緊的是吃飯,錢輸了個磬盡,囊空肚空!溫球,可有吃的來?”蔡溫球道:“怪哉!你恁的旺跳了還指著我吃飯來?”蓋洪道:“旺跳個鳥!罵了這一路屍腔子都痛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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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唐莒道:“甕裡沒米,罐裡沒鹽,煮了兩塊熊肉在盆裡,也不知能不能吃!”蓋洪擊掌道:“好!殺人放火的漢,難死了一餐飯,男子無婦,一世不富;男子無妻,終年受飢!這話是說死了!”正說著,外面有了響動,蔡溫球道:“婦來了!”齊往門外看時,只見張慎思左手提著一籠雞,右手摟著個大瓦甕走了進院子來。身後還跟著個一抽一泣的婦人,婦人鬢髮蓬散散的,好似才與人揪打過,見人出來便低頭站住了腳。
張慎思堆著一臉的笑,道:“家中沒什招待的,討了些來!”回頭便惡聲呵了婦人兩句。蓋洪蹲在階上道:“搖尾,這婦人也討的?”張慎思道:“她喚作司空芳,因她漢子死得早,人都叫她司空房,也不是我的,只是有些情厚罷了。聽說王大哥來了,一定要跟來見見,我不答應,便哭鬧起來了!”尚君長朝婦人抬了手。這婦人見張慎思顯了狗形,膽子也大了,突然就嚷罵道:“雷劈杖敲的賊!誰與你情好?誰家漢子死了?誰又要來見什魍魎鬼怪?”張慎思惱極,左手反手便批在臉上,好一聲脆響,婦人便跌坐在地大哭起來。
張慎思放下瓦甕還要上去,徐唐莒早上來扯住了:“張哥,不興這樣的!”張慎思怒氣衝了頂,指著婦人大罵道:“好沒廉恥沒肺腸的牝埯!你他娘漢子沒死時,我予你吃時你怎的便吃?我予你戴時你怎的便戴?我與你睡時你怎的便睡?把予你的沒萬也有數千,拿這些又低得什鳥?我丁八你祖宗娘,不是看我一眾兄弟面上,活剮了你這賤貨拋在漳水裡!”婦人辯不得,愈發扯發蹬腿的嚎了起來。
這時籬門外便哭進一個過膝高的小小廝來,口裡喊著娘娘便去搬婦人的臉,婦人擰著頭不肯理,小小廝發急,回頭就竄到了張慎思跟前,抱住腿便咬。張慎思跺著另一個腳怪聲怪氣的叫嚷道:“咬…咬死人了!”婦人驚得收了聲,小小廝抬了頭,竟然露出些笑來,磕磕巴巴的道:“阿爺,不許打娘娘!”張慎思吹鬍子瞪眼道:“乖兒,誰打她了?她說走得乏了,要歇歇屁股!”婦人罵了一聲,得梯便下,蹲起喚兒子過去。張慎思道:“人家的孩兒,我也過過癮!”眾人都笑。婦人抱了兒子起身,徑直往灶屋去了。張慎思眨眨眉眼道:“婦人哄過了便要打,打過了便要哄。我得哄哄去!”眾人又笑,看來這婦人與這廝還真是有些情分的。
楚彥威在王仙芝榻前燒了一堆柴,幾個人圍坐著說話。不多會,張慎思抱著小廝過來了,在門口放下地,哄他道:“乖兒去外面守著天上,有鳥過時爺將弓射下來把你耍!”那孩子便跑出去了,也是哄鬼,外面天也快黑了,哪得有鳥的。
尚君長道:“搖尾,我看著這是你的種,錯不了!”張慎思坐下來,悄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