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跨進來,身子一彎手便伸到了擔裡。
楊行愍急喝道:“和尚!不得放肆!”他的聲音很大,大得讓他自己也覺得有些失禮了。同時,李遇、陳知新都迫了上去,那和尚看來是見慣了這公子的好性兒,現在陡見了楊行愍三個的氣勢,嘆了一聲,直腰退了腳,徑直走了。
門才合上,裡面便走出一個青衣丫頭來,問道:“鄭準,夫人問,何事這般吵鬧?”鄭準道:“也無他事,廬州鄭刺史遣人送來了賀儀,煩姐姐進去討個示下!”那丫頭聽了去了。
楊行愍說了些失禮的話,鄭準依著帖子將擔中的東西撿視一遍,如單如字的,並沒有缺失。點完那青衣丫頭出來了,道:“夫人說,問使者用過飯沒有,叫你好好款待!”鄭準使兩個小廝將擔禮抬進去了,不多會擺上飯來。卻也是素菜,鄭準抱歉的說今日是夫人亡母的忌日。皮日休恰好又隨著刺史崔璞往潤州見觀察使去了,也不知什時才回,或者是明日,或者是兩三日後!看來這回書是難取的了,鄭準道:“楊大哥,書子我可以代回的,可務畢待我家主人到家親問了再走!”楊行愍想一天還是耽得下的,便是遲些日期,見了皮日休時回去也好回話,便應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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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間問起那個和尚的事來,鄭準說那個和尚姓顧,自稱是流水寺的,可連個佛名也沒有,熟他的人也有叫他古和尚的。為人有些無賴,在一家化到了吃食,便一直往那家去。自從皮日休娶婦至今,這顧和尚便天天來敲門了。鄭準道:“也是因為我家主人與佛弟子有些因果,所以並不惱他!”用過飯又坐了一會,時間已近午了,楊行愍要往街市看看去,鄭準便使了個小廝跟著。
走出來,李遇就問那小廝道:“小哥,這鄭公子可是皮判官親戚?”小廝道:“並不是親戚,勉強算個鄉黨,在襄州城外住的,那年家主出長安,見他可憐便將在了身邊,那時也沒得官,便教他念了些書,就充了受業弟子,因此與我們這些後來的不同,但家主不在宅,外宅的事都是他勾當!”楊行愍點頭,難怪他說可以代回書子的!
蘇州六縣在玄宗天寶年間人口已達六十三萬多,安史之亂兵火併未延及江南,中雖有李錡之亂,旋起旋滅,為禍不大,經了一百三十年安和的歲月至此時,人煙的繁富是可想而知的了。
楊行愍一行到處走走看看,所到之處都是車水馬龍、摩肩疊肘的。倏忽便過了午,走得渴了,便尋了一間茶酒店歇腳。進去坐下,窗外便鈴聲搖了過來,一個童聲高嚷道:“應天地造化之機,知人生窮通之數。仙師應智來自海上,解一方百姓禍福!”不多會人便到了窗外,嚷的是一個著麻鞋的道僮,後面隨著個拄旗持麈的道人,臉瘦須長,也不知是仙相還是窮相!一盞茶未完,接連走過好幾個算卦賣卜的,或是和尚、或是道士、或是女流老媼、或是神祠太保、也有老的、也有小的、也有醜的、也有俊的、也有淨的、也有髒的、也有目弄精光的、也有瞽目持竹的。
小廝見了不怪,楊行愍幾個卻驚怪極了,看來這是繁華都會的一奇。又過了沒多會,走進來一個持著大扇的半老和尚,對著眾人合掌行了個佛禮,道:“各位檀樾,結個善緣吧,施散和尚一枚錢兒!”立即就有人起身施錢在他的缽裡。座中便有人問道:“和尚,你出家人要錢何用?”和尚佛笑答道:“將錢買肉。”人嗔笑道:“原是個野和尚,沒戒律的!”和尚還是笑道:“山中虎多,將以投虎。”那人沒了笑,道:“哎!酒肉也罷了,還打誑語。虎一餐半牛,你買得幾多肉餵它?”又有人道:“和尚,你何不捨身餵了它乾淨?”和尚將頭低了,默默然走了出去。
也是有趣,蔡儔道:“天又不熱,他持恁大扇也是作怪!”陳知新道:“扇者,善也!這和尚忒賊,人喚他大扇和尚,聽的不以為是‘大善和尚’了麼?”李遇讚賞地拍了拍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