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恭!常十!何肱!…”
尚君讓提著刀從他親隊的院子裡吼了出來,赤著臉便往莊東口赴。他的三百惡漢竟走了個磬盡,不僅將走了所有財貨,還騎走了他的馬。而左近院中,或多或少都還有人在的,而且還不斷有人往回趕!這群攮屎的野狗,自己一顆心也挖出來了,何曾虧負了人?一路過去,不斷有人撞來撞去,他也不管,撞到身上便捅上一刀。
到了關口左近,前面已是殺聲震耳,雜火亂目,很快拐彎處便撞出來一叢黑影,慌聲亂氣,叫苦不迭。尚君讓眉眼吊起,刀就掄上去了:“攮屎的狗!”火光不明,夜黑無眼,即時便砍翻了四五人。亂了一陣,對面才聽出了尚君讓的聲氣,何肱將刀格住,嚷道:“二哥,我是何肱!”尚君讓順刀一抹,削在何肱肩上,惡聲嚷道:“殺的便是你這賊!”何肱急嚷道:“二哥,不干我事!”常十卻是揮刀便砍,嚷道:“我殺的也是你這賊!”這一聲喊,都裹了上來。
這時,後面卻火光一閃,有大隊人馬呵了過來:“大將軍有令,為亂者格殺勿論!”亂兵吃驚,緩了手腳,看時,卻是徐唐莒、訾信押著牙兵過來了,見人便砍,不由地都慌了手腳。何肱一刀搠在常十背上,隔著嚷道:“二哥!這不干我事,是這廝的主意!”尚君讓不說話,搠在常十身上的刀卻攪著。常十痛得大叫,想分辯也說不出話來。旁邊一個受了刀的急了,拜在地上道:“二哥,不住手時,一夥兄弟都盡了!”尚君讓抽了刀,大吼道:“此後,敢叛我者,有如常十!”說著,掄刀便剁。待常十黏在地上再也辯不出人形來時,徐唐莒也下令住了手,近兩百人已剩下不到二十來人。
這時,門飛兩三個人跌跌撞撞逃了過來,後面人喊馬嘶,顯然官軍破關了。尚君讓也不管其他,過去肩了門飛,便往後撤。牙兵雖有些著慌,卻還站得住腳,徐唐莒揮刀大嚷道:“大將軍有令,守住莊口,敢退者斬!殺!”眾人齊聲喊殺,直槍向前。
天平軍鐵盔鐵甲,左刀右盾,佇列齊整,氣勢如虎。兩下兵刃一接,便是木叉對鐵錘、泥神撞鐵佛,對著便折,撞著便碎。訾信雖長大有力,第一次對正經官軍,心裡還是害怯,進一步退兩步,哪能獨擋一面。義兵是越戰越亂,越亂越怯,徐唐莒還在吼著向前,隊伍卻突然潰了,好似吃一股強大無比力量所裹脅,所有人在一瞬間掉頭便跑!徐唐莒的馬也吃親卒扯轉了,這也無法,肉蟲鬥甲蟲,也確實難敵!
“整隊!齊步!”
喚的是天平牙將張璘,他騎著一匹白馬,橫著兩柄長劍,身上無甲,還穿著義軍發給他的冬衣,二十四五的年紀,額頭寬闊見方,眉眼清秀,一臉澄靜,不見喜怒。受高駢教訓這麼些年,他學會的就是“善戰者無手足,以口舌擊敵”!前面整好佇列,韓問的馬也並了上來,道:“文茂,那五十騎是遣過去了,只怕二傑都不肯動!”張璘道:“韓叔,郎君之性,當仁不讓!”
韓問便不說話了,此次出兵,說是討賊,倒不如說使相大人有意試劍!現在看來,這小子確實是一把好劍!誰能想到六年前這小子還在梁山上做賊嘍囉?誰又能看得出來這小子是第一次押軍?也怨不得使相大人如此器重,有些事是不得不服的!今次出軍,離狐城下破賊雖說有僥倖在,可進攻時機卻把握得恰到好處!其後虛張聲勢以搖敵,按捺牙爪以怠敵,親身入賊營,放火內應,色色如計,看看成功卻無驕色,真真有名將之風!二傑在西頭不動,他也不催,直接將隊中五十騎分撥過去,這胸襟、手段他韓問自問是沒有的!
王重隱、訾亮所押的三百牙兵在西莊口也遭受到了同樣的潰敗,事情報過來,王仙芝便沒有再猶豫,之前他還在想若是天平軍不過一兩千人興許還可以一拼,現在看來,這都是妄念,一甲當十,一千兵便得一萬才能敵!
“傳我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