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鄉這塊地面上除了羊角山,餘下的便都是平野了,因而莊寨村堡都修得高大嚴實,外面還有挖塘挖溝。離小王莊四五里,探騎就回報了,小王莊三面圍塘,大可浮船,養得鵝鴨起疊。北面有路麼進莊,前面是個曬麥場,路口有兩溜三四丈高的土臺,接池掐路,抱拳也似,大概是用挖塘的泥土夯築的,土臺上又立了望樓,幾乎無隙可入!一時,眾人跌了氣。
蔡溫球道:“無隙可入,不入便是!罵上一陣,烏龜不伸頭,小鬼不扯腳,咱就回轉!”訾亮道:“阿叔這主意方是正經!真要罵出來了,有侄兒這條杖在,也拍得他屎出!”將手中的鐵裝檀木杖在地上一頓,哎!可惜他沒甲,若有一副鐵甲裹身,莫說季大叔、蓋大叔,便是單雄信、王伯當他也不懼!
義軍在小王莊曬麥場扎住陣腳,前刀後弓,幾匹馬一字排開。訾信和他哥夾護著蔡溫球,他的三尖兩刃刀在潰逃路上拋了,他沒馬,拿著走不快,現在手裡只是一杆長槍。他最想要的倒不是甲,而是馬,最好是他蔡叔胯下這匹,沒馬時駱駝也行,要是那王璠騎出大馬來他如何著也要想法奪過來!
鼓譟了沒多會,便聽得土臺後馬蹄騰騰作響,蔡溫球將馬向前踢了踢,他倒要看看這“萬人敵”的王氏兄弟是個什模樣。很快,土臺缺口裡便扯出一隊赤騎,三十騎垮啦啦地兩邊分開,中間破一匹七八尺高的血色白顛馬,上面的漢子腳蹬烏皮長靿靴,腰垂虎尾,身上湖綠窄袖袍,肩披雲白風衣,血紅抹額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精光眼,麵皮微酡,三十上下年紀,大有威風!蔡溫球看了一愣,他還以為這廝是村夫野漢,沒想卻是個扎束嚴整的軍漢!
“來的可是王仙芝?”
漢子揚了揚他手中的長桿刀,這刀銀閃閃的,看著就知道是好兵刃。蔡溫球揖手答道:“在下濮州蔡溫球,我家大將軍在光善寺與雲德老和尚論佛法,不便即來。閣下可是王大莊主?”漢子不答:“蔡溫球,你可是送糧食來了?”蔡溫球道:“莊主不必著急糧食,雲德老和尚說——當初寄了十箱金珠在貴莊上,現在老和尚知我大將軍必能普渡眾生,要將這百萬金珠助軍,莊主若肯將出來,我家大將軍說了,過往恩怨一筆勾銷!”這番話一早就備在腹中了。
漢子聽了不覺哈哈大笑起來:“金珠別說十箱,百箱也有,拿王仙芝的腦袋來換即可!”蔡溫球笑道:“莊主,要我大將軍的腦袋也容易,只要勝得了我這馬前卒!”訾亮得了這話,掄著鐵裝九稜檀木杖上前吼道:“狗賊王璠,敢下馬與你訾亮爺爺對對麼?”這廝長健雖長健,卻也平常。
漢子更不答話,將馬一夾舞刀便進。以馬衝步,不是耍處。丁行存吼一聲,踢馬搶了出去。刀槍一交,即時搶作一團。看了一會,蔡溫球便知道丁行存敵不得,自己也敵不得,跳下馬將胯下的七尺九讓訾亮騎了,自己取了弓在手。訾氏兄弟都是偷騎過這馬的,即時翻上了鞍,高傑這匹隴西馬是正經戰馬,聞鼓則怒,見戰則喜,也不須催趕,便竄了出去。長人大馬,挾著風雷,真如山崩河墜之勢,而此時丁行存已只有招架之力,肩腿上開了口子,險象環生。
那漢子見黑麵賊將來得猛惡,不敢怠慢,舍了丁行存,直搶訾亮。九稜杖截住下劈的銀刀,一時敵住。丁行存見有機可乘,便夾了上去。那邊隊中便奔出一騎:“二莊主,當心!”原來這漢子是王璠的兄弟王玫,王璠估計是立在後面土臺上。
訾亮身大力大,兼之從長垣出來近一年來,吃喝不虧,日有練習,高柳莊又經了惡戰,力氣、膽氣、武藝都愈發上去了,只是身上帶著箭傷,十分只施展得七分。王玫見急搶他不下,與較力乃下策,於是膝蓋一蹭,這白顛馬會意向前一趙,竄到了訾亮身後,正扭腰要擊其背。不想那驄馬咴聲一叫,斜著一竄,避了開來,真是好馬!訾亮還沒有反應過來,七尺九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