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之中,在符本黎的安撫之下,總算恢復平靜,幾位黎人村長之中,一位名叫符有祿的大村村長作為代表,向各位華興老爺說起自身訴求。
按照符有祿的說法,六羅山楊家也是本地土著,反正從祖輩流傳下來的,也是好話居多,只是近幾十年來,上寨楊家漸漸崛起,將大家安穩生計破壞殆盡,除了他們這十幾個村子,還有部分黎眾,因與楊家結仇,遠避深山,艱難度日,其中仇怨,更是越結越深。
這次華興人能前來除害,各處黎村無不歡欣鼓舞,對之前傳言也是深信不疑,這才前來報效,務請各位華興老爺能一視同仁,將黎人祖業還與各村。
說到與下寨關係時,符有祿倒是多有好感,對楊文良頗為敬重,說了一些好話,只是面對巨量財富,還請楊村長手下留情,不可照單全收,也得考慮周邊黎人感受,恢復祖輩和諧相處態勢。
相比楊文良的周詳計劃,符有祿只說了些想法,更細節的事情,還需仰仗華興老爺做主。
吵嚷的時候,黎人個個奮勇爭先,待到說理時,卻又變的口拙起來,謙卑之色,溢於言表,想來是受慣了欺壓,或者見識短淺,已經失去爭利之能。
看著黎人前後態度,符本黎心中暗歎,扶助黎人,任重而道遠啊。
無奈之下,符本黎還是將上寨財產情況說給眾位黎人村長,讓他們多提建議,光是嚷嚷哪能解決問題。
華興人要在崖州長久定居,定然要拿出各方滿意的分配方案來,否則禍亂紛起,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最終,孟慶祥並未做出表態,而是提出先走走看看,再做定奪。
接下來的幾天,孟慶祥等人在楊文良、符有祿的陪同下,把六羅山附近轉了個遍,對於採石場、油樹林,更是各呆了一天,將相關細節問了遍,符有祿並不覺得有什麼,楊文良卻暗暗咂舌,只覺這華興人事事通透,怕是難以欺瞞。
從採石場的情況來看,下寨人雖然苦,卻是以管理、技術工種為主,大量的粗活,都是黎人在做,死傷人中,也是黎人居多。
油樹林、榨油坊的情況也類似,養樹、摘果的工作以黎人為主,榨油則主要由下寨人完成,作坊管理工作則是上寨人專屬。
言談之間,符有祿對楊文良既敬又怕,敬的是楊文良為人甚是周全,在上寨那邊也能說上話,給下寨人爭取權益的同時,還不忘給黎人說些好話,怕的是楊文良心思縝密,論起鬥心眼,十個自己綁在一起,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現在大家都盯著上寨財富,若是華興人不管不顧,符有祿根本沒信心勝過楊文良,而要訴諸武力,顯然過不了華興人這一關。
相比符有祿的患得患失,楊文良也不好過,雖然多次試探首長們的口風,卻發現人家個個顧左右而言他,絕不在分配問題上和他糾纏,符家爺孫更是和符有祿勾勾搭搭,加上一筆寫不出兩個“符”字,讓楊文良心中也是焦慮不已。
調查數日,讓華興眾人最為吃驚的事情,不是上寨楊家的鉅額財富,而是此間人等對生死的態度,尤其是採石場,死人更是常事,但只要能吃上一頓飽飯,哪怕是挨鞭子,也沒人敢跑,而這頓飽飯,還是楊文良爭取來的。
對於死亡,這裡的人有一種淡然的態度,對於上寨楊家的無盡壓迫,除了楊文良等幾個見過世面的人,大部分人早已失去了抗爭的意識,人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苟活”。
回到小院,大家的心情變的極為複雜,光是分一把財產,根本無法解決當下困局,哪怕是極力做到公平,也很難保證漢黎之間不發生紛爭。
破而後立,難點還在立上,而要在立上下功夫,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小院之中,孟慶祥讓周雄也一塊坐下商議,哪怕是聽一聽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