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喻邦泰居中作保,赴京眾人對莫行雲的來歷深信不疑,只是涉及到華興人的身份問題,一路同行,確實有所不便。
考慮到莫行雲的作用,曹洪和嶽文雍都有些動心,隨即讓喻邦泰前往溝通,若是莫先生有所忌諱,咱們也不必強求。
對於莫行雲的人品問題,喻邦泰拍著胸脯表示,此人常年在外遊歷,可謂見多識廣,屬於那種既不惹事,也不怕事的主,即便是知曉嶽文雍等人身份,以及赴京秘事,也不會橫加干涉,說不定還會生出好奇之心呢?
見喻邦泰匆匆而去,曹洪口中嘟囔著,這小子可是越來越出息了,先是找理由失約,如今又帶著個莫舉人趕來赴約,這葫蘆裡到底裝了幾味藥嘛?
嶽文雍聽後哈哈大笑,讓曹洪不必擔憂,既來之,則安之,管他幾味藥呢,只要對咱們赴京有好處,何不先吞下去再說?
多一個人,或許還能多一份緣分呢?
望著遠去的帆船,喻邦泰長長地吁了口氣,也不知曹洪、嶽文雍這兩個老江湖有沒有察覺,反正自己是盡力了,當下這情況,得罪兩廣總督府,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華興人,都沒有任何好處。
既然定下赴京計劃,多一個莫行雲,便多一分勝算,至於總督胡英懷打得什麼算盤,還是讓梁總他們發愁去吧。
喻邦泰此時能做的,便是兩不得罪,力爭將稀泥活到底。
作為一名商界新秀,喻邦泰堅定地認為,自己能把事情搞成這樣,完全是蓋世豪傑的水平。
至於“捲進來”之後,能不能順利“卷出去”,此時的喻大掌櫃,可沒有那麼深厚的底蘊。
返回濠鏡的路上,喻邦泰決定好人做到底,先在南頭水寨停留一天,找海道副使羅治盛商議一番,再返回濠鏡辦事。
書房裡,隨著喻邦泰講述近日經歷,羅治盛臉色數次變幻,始終未發一言,事態的發展過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話說了不少,但在莫行雲隨同赴京一事上,喻邦泰還是頗為雞賊地遮掩過去,只說自己礙於情面,前往梅關送行,返程即來彙報,還請大人指點一二。
羅治盛對喻邦泰的請教不置可否,反而起身在書房中踱起步來,隨後又問起面見胡英懷的種種細節,心中滿是疑惑。
作為新任總督,胡英懷做事多些謹慎,這個比較好理解,只是任由那幾個莽貨帶華興人赴京,就有些不靠譜了,一旦東窗事發,免不了遭人非議,總督的位子能不能坐穩,都在兩可之間。
羅治盛想不明白其中道理,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盤問喻邦泰,直到喻邦泰問起廣東官場對華興人的態度時,羅治盛才轉回座位,長長地嘆了口氣。
年節期間,羅治盛在廣州周遊數日,坊間議論的焦點,便是華興人的種種作為,以及魔幻來路,主戰者有之,但主張招撫的官員仍為主流,尤其是民間士紳商賈,紛紛尋找門路,想要和華興人接觸起來。
搶奪不划算,那就做生意,沒準還能把“寶物”掙回來呢?
比起濠鏡那些“傻傻”的番人,來自海外的華興人又能強到哪兒去?
羅治盛簡略說起春節期間的見聞,心情多少有些低落,大家都不願意剿滅華興,還不是怕出亂子,影響仕途,怕出銀子,沒有回報嘛。
按照羅治盛的想法,即便是短期無法剿滅華興人,也得在軍事上形成威懾,不能任由其輕易發展起來。
心裡這麼想,羅治盛卻無法宣之於口,官場上的事情,遠不是一個“應該”就能解決的。
聽到主撫之聲佔據主流,喻邦泰心裡稍稍放鬆,喜滋滋地告訴羅治盛,華興人返鄉定居之心極為堅定,其在崖州的行動亦十分克制,若是能早早定下和談之議,慢慢引導其融入我朝,經年之後,或許再無彼此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