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南的眼眶一熱:“我現在就過去。”
病房的門敞開著,亮堂堂的雙人間。隔壁病床是空的,床褥胡亂地堆在床尾。
周外婆還沒有睡,穿著條紋病服半躺在抬高的病床上,聚精會神盯著掛在牆上的小電視。
沒有其他人,周念南直接走進去,正好對上外婆轉向門口的雙眼:“念念你怎麼來了?”
語氣裡的高興不加掩藏。
周念南心下一軟,原本想要指責外婆欺瞞她的話就說不出來了,只瞪著眼睛看向她。
滿頭銀髮齊整,臉色有點兒白,看著還行。
周外婆自知理虧:“哎呀,就是小手術,微創。躺一下就好了。”還試圖寬慰她。
她在床沿上坐下,一把摟住這個個子小小的老太太,聲音比平時都要軟三分:“你以前說過,一件小事都不瞞我的。做手術這麼大的事情也不告訴我……”
說著說著就帶了哭腔。
周念南由周外婆一手帶大的。
她奶奶嫌棄她是個女生,聽到護士報了性別臉色當場拉了下來,扭頭就回了家。
要強的周媽媽出了產房也沒問婆婆的去處,臉色平靜在自己母親家坐了月子,在周念南六個月大時去民政局辦了離婚證,將女兒的姓改成她的,從此一心撲在工作上。
她的爸爸據說後來兜兜轉轉娶了鄰居家女兒,如願以償生了個兒子。
周念南五歲時,周媽媽重新在一個香港男人身上找到了愛情,兩人辦妥結婚手續飛往了加拿大。
小小的周念南抱著外婆的腿不肯撒手,於是留在了老舊的珍寶巷房子裡,一直到現在。
周外婆被她的眼淚嚇住。
周念南的執拗和她媽媽一模一樣,輕易不肯落淚。老太太心疼得不行,一邊小聲唸叨“我這不就好了嗎?”一邊給她擦眼淚。
周念南伏在外婆的肩側,聞著她身上熟悉的雅霜香味,一顆晃在空中的心終於落了地。
這一刻她發現,比起外婆的健康,感情世界裡的嫌棄或是分手都不重要。她只要她的外婆好好的。
這時洗手間的門開啟,餘春嬌,也就是大林哥的媽媽走了出來。
周念南趕緊站起來表示感謝。
身型胖胖的餘春嬌爽快地擺手:“我幾乎沒幫到什麼忙,按時按點護士都會過來檢查。我啊,光在這裡吹空調了。”
都是老鄰居了。
周念南鬆了口氣,轉過頭和外婆商量:“今天晚上我陪護,讓餘阿姨回去休息。”
“都不用,說了有護士嘛!隔壁床還有個老太太,正好和我聊天。”
周念南才不聽她的,放低聲音:“我就想黏著你嘛!”
撒嬌大法好,對倔強的老太太很管用。
餘春嬌在身後語帶羨慕:“還是女兒好,我家大林跟他爸一個德行,嘴裡沒一句軟話。”
抱怨裡參雜著驕傲。周念南順著她的話說:“林伯伯和大林哥都是醫生,巷子裡的大家還羨慕阿姨你呢。”
只哄得餘春嬌滿臉笑意。
眼看著時針指向九點,周念南站起來送餘春嬌回家,經過護士站的時候租了一張陪護床。
她要回家洗漱了再過來。
周外婆笑眼眯眯看著兩人離開。
翡翠閣樓下的綠化帶裡。
一身灰色運動服的張延卿頂著額頭的薄汗,已經兩次跑步經過昨晚他停留的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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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多年,他終於能體會到在女生宿舍樓下等待的微妙心情了。
然而上天給予的好運似乎在昨天已經用盡,第三趟跑過的時候,還是沒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一邊調整呼吸,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