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人情世故頗為熟稔,可是季方和到底年輕,見張達捧著銀子去追人,忍不住痛心疾首道:“大人,這好端端的銀子,給那王秀才做甚?就是為了他咱們還得罪了趙家人,真是白瞎了那般好成色的銀子!”
秦修文心道:果然如此!
這罰銀,一般進不了苦主的口袋,都是被他們一干官吏上下給“吃”下了。
秦修文啊秦修文,你還真是將一個貪官的作風堅持到底了啊!
也難怪短短兩年時間,就能貪下一萬兩銀子,這絕對是他每天嘔心瀝血、積少成多給貪出來的!
現如今事情不爆出來還好,萬一有天東窗事發,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面對季方和的抱怨,秦修文雖然覺得此人短視,但是也知道目前手底下沒有太多可以信得過的人,只能耐著性子解釋道:“如今趙家我們是肯定得罪了,若是王秀才那邊我們還是沒讓人落下個好印象,那麼我們豈不是兩邊沒靠上?王秀才只是缺乏歷練,他小小年紀已經有了秀才功名,誰能斷定他將來不會扶搖直上?且此人心思單純,急公好義,此刻結下一段善緣,將來說不定就能助我們一臂之力。”
秦修文又眯了眯眼,想到了趙家那邊,雖然此刻自己也是心煩意亂,但是作為一個領導者,是絕對不能在下屬面前露了怯的:“趙家本身奈何不了我們什麼,至於他們的嫡支又遠在京城,聽你剛剛說他們也分枝多年,就算趙家家主求到趙侍郎那邊,人家趙侍郎也不一定願意趟這趟渾水。”
當然,究竟人家願不願意過來管這個事情,秦修文也無法確定,所以得給事情加一道保險。
“這樣吧,你今晚就派人趁著夜色,將那五百兩銀子給送還回去,就說此事本官無能為力,還請原諒則個,銀子就悉數奉還,再備上一份薄禮送給趙家,隨意他們收不收。”
為何無能為力?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是王秀才的身份有問題?還是上面有什麼新動向,導致秦知縣只能秉公處理?沒弄清原委之前,他們還敢給京中趙侍郎去信嗎?
迷魂陣一旦擺下,先讓趙家人不敢輕舉妄動一段時間。
秦修文現在缺的就是時間,等到他將此間事都摸清楚搞明白,他就不信他還鬥不過一個本地鄉紳!
至於薄禮,不過是試探,若是收下就說明趙家不願意和他撕破臉皮;若是沒收麼,那麼就要做好準備了。
季方和有些怔怔地看著秦修文俊秀的眉眼,忍不住喃喃道:“元瑾,我一直知道你聰明,但是你現在可真是多智近妖啊!”
這方方面面打點的,滴水不漏,就算一開始出了紕漏,也能給圓回來,不僅僅在斷案的時候明察秋毫,就連趙家一眾人的心理也拿捏的明明白白。
秦修文心裡一緊,掩飾性地一邊用帕子將茶几上的水漬擦掉,一邊咳嗽了一聲道:“所以我一直勸你,還是要把書本撿起來,讀書不僅僅是為了考科舉,還可以洞察人心、明智曉情。”
一聽秦修文又開始勸自己讀書了,季方和一個頭兩個大,連忙打著哈哈就出去辦事了,生怕一會兒秦修文塞幾本書給他——原身可沒少做這事。
張達一路小跑追出去,果然在衙門口看到了王義流,連忙將人追上,然後把銀子一把塞進了王義流的懷裡:“王秀才,您跑的也太快了,這對方的賠償銀子都沒拿,怎麼就走了?”
王義流拿著銀子一愣,罰銀一般都進不了苦主口袋是大家上下皆知的事情了,沒想到自己還能拿到銀子,而且還是整整五十兩,一文未少。
“對了,我家大人還說了,說什麼來著?”張達對那文鄒鄒的話有些學不來,想了一下才回憶起來:“瞧我這腦子!我家大人說了,不忘初心,方得始終,祝您將來鵬程萬里!”
說完張達抱拳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