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夢迴,秦修文以為自己可以忘記了,但?是卻依舊在夢中記得清清楚楚,那個瘦弱孤僻的少年,陰鬱著雙眸低垂著頭,站在濛濛細雨中,身邊的書本散落一地,許多人從他身邊經?過指指點點,卻沒有人會對他伸出援手。
十六歲的那個秦修文,無人來救,無人會救,永遠困在那裡,被成年後的秦修文封存起來。
原本已經?到口的敷衍之言被收了回去,秦修文看著申蘭若沉思了片刻,才緩緩道?:“你?如何知道?我就能左右自己的命運?我同你?一樣,一直在拼命掙扎,只不過我掙扎的姿勢或許比你?好看一點,所?以你?就誤以為我可以完全操控自己的命運。”
秦修文喉間溢位一陣低低的笑?聲,彷彿是在自嘲,又彷彿是在苦笑?。
申蘭若猜測過秦修文會說?的話,想象過像秦修文這?般,可以逼迫到她父親低頭、可以做成那般大事的人,是絕對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可哪曾想到,秦修文卻對她說?,他和自己一般,同是天涯淪落人。
申蘭若理應覺得失望,但?是此刻,她並沒有任何失望的感?覺,只是覺得心臟抽痛了一下,她從秦修文那無奈的語氣中終於窺見了一絲秦修文的內心,而那片內心的一角,是一眼荒蕪。
她有心想說?幾句安慰的話,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外人看到的都是秦修文的光鮮狠厲,又有多少人真正走進過他的內心,在意過他的掙扎?申蘭若原本以為自己對秦修文有一些瞭解,此刻才發現?那些不過是人云亦云的表象而已。
略停頓了一下,又聽秦修文繼續道?:“然而即便如此,我們也不當坐以待斃,隨波逐流,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從來都是慢慢積蓄力量,然後奮起一搏,可能搏對了,也可能搏錯了,就在搏的過程中,命運才有可能一點點偏移到你?想要的方向。人生在世,本身就是一場體驗,只有自己都經?歷過了、體驗過了,這?樣才算是不枉此生,不是嗎?至於命運是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那又如何?我且問你?一句,你?覺得世上又有何人能完完全全掌控所?有事情??”
申蘭若脫口而出就想說?“皇帝”,畢竟皇帝在老百姓眼中,那自然是至高無上的存在,皇帝受命於天,是天之子,還有誰能比他更尊貴、更有權利?
可是申蘭若不是目不識丁的普通婦孺,遠的不說?,就說?近的,皇帝想把三皇子冊立成太子,卻遭到群臣反對,最後居然荒唐到避入後宮不上朝,如此看來,就連皇帝也不能事事順心啊!
申蘭若被秦修文的說?法引入了自己的思緒中,久久回不過神來,過了一會兒,她才找回思路,認為秦修文說?的雖然極有道?理,但?是依舊沒有解開她內心中的疑惑:“秦先生,我能明白您說?的,我們都是命運無情?撥弄下的棋子,可是為什麼偏偏是我覺得如此痛苦呢?您也會覺得痛苦嗎?”
秦修文不欲與?申蘭若分享自己的內心世界,他只切中要害地發問:“那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到底要什麼?想要達成什麼目的?若是一個人感?受到身不由己的痛苦,往往是他的能力不足以達到他想要得到的結果?。”
自己到底想要什麼?申蘭若說?自己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可是到底是哪種命運?命運的盡頭是什麼目的?她一直以來都是不明確的,或者說?她明確,她知道?,但?是她沒有勇氣去直面?,去抗爭。
而現?在,秦修文逼迫她看清自己的內心。
若是她想要如同普通女?子一般相?夫教子、順應所?有人的期望,那她不會感?受到如此的痛苦,她真正想要的是像自己十三歲之前那樣,和哥哥是平等的,是可以被父親看到的,是有人能承認自己的才華的!
這?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啊!而不是什麼做女?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