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裡重複,口中咬出血來,再調不起一分勇氣讓自己轉身回頭。
然後一溫熱的身體自身後緊貼而來,他被人從身後緊緊摟住腰身,微涼的唇吐著熱氣附到他耳邊,真真切切地又喚了一聲——
“師兄。”
初霽般的細碎白光透過霧靄映入那雙被淚水襯得清透的冰綠眼眸,寸縮的瞳孔中光影攢動……
“好想你……”孟惘緊緊抱著他,將臉蹭到他的頸窩,抬手輕抺去他臉上的淚水,“好想你。”
……
魔界北州城城門口,伏忱一身青衣抱臂,斜睨面前人一眼,哀怨道——
“你不知道你不在那十年魔界總壇什麼死樣子!我每次去那彙報任務時那氣壓恨不得把我壓死!”
“還有那個百里夏蘭,我的媽,在她面前本來就被壓得抬不起頭來,這十年老子去一次跪一次!你要再晚回來些,這魔界我可待不下去了。”
孟惘一想到那人明明被氣場壓得腿軟還要強裝忠心一去一跪的作派,忍不住輕輕笑了笑,半蹲在地輕摸了摸那隻小狗的頭,“這個給我玩幾天唄。”
伏忱眼皮一跳,“玩?”
對著孟惘那雙透黑的眼睛,他又移開視線,吊兒郎當道,“行吧,別玩死了,過幾天再給我送來,祁咎那瞎子從人界撿的。”
孟惘歪頭,“祁咎,撿狗,送給你?”
這幾個片語起來,怎麼這麼彆扭呢。
伏忱臉色一僵,支支吾吾含糊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說什麼,最後不耐煩地一揮手,“趕緊走吧,一會你爹又要到處找你了。”
說罷給了他一根狗繩。
孟惘拿著那狗繩看了看,不甚熟稔地系在小狗的脖頸上,那小狗也不怕人,撒開腿就拽著孟惘往外跑。
出了北州城,一個傳送陣來到魔界總壇,他時而收收繩子制著那撒潑小狗往秋婁殿方向走,想要去給謝惟看看。
不料走到殿門口,貌似聽到一陣爭吵聲,他頓住腳步,隔著殿門仔細一聽。
“那是我生的!你怎麼這麼不講道理,改了名字倒也罷了,生辰也要改?!”
是百里繹的聲音。
“嗯。”
謝惟的聲音仍舊是有些啞著。
“不行!我不同意!就得七月十五,不能改……”
“沒有中元節過生辰的道理。”
謝惟絲毫不讓。
百里繹一噎,氣得嘰哇亂叫,孟惘正覺好笑時,裡面又突然沒了聲音。
殿門突然被開啟。
是百里明南。
他的神色還是一如往常般冷淡,細看之下才望得出柔和,與孟惘對視一眼,視線落在他手中牽著的繩子上。
他輕輕道,“又從哪裡要來的小狗?”
孟惘微微垂著下頷,抿唇眉眼彎彎地笑道,“是從伏忱那兒要來的,就玩幾天。”
正如他九歲之時那般,只是裡面之人不再是真正爭吵,而全是在為他、等他。
他有親人有愛人,他不再是天魔異種,不再是修真叛徒,不論是九年懵懂,百年封骨,季夏相逢,還是天罰相替,剝丹隕命,愛恨悲愁,通通都浸在回家的燭光之中……
化為一片秋水,一腔情柔。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