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著溫落安,轉過頭笑意盈盈地衝他們喊,“快點啊!都快落沒啦!”
山頂的風吹起少女黑細柔軟的發,春光燦爛,束帶迎風招搖,白嫩的臉浸在火紅的夕陽中……
像那天的殘血。
孟惘詫異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手心中躺著一顆失了光澤的靈丹。
到處都是血。
風喬兒半跪在他身前,心口處儼然一個駭人的血窟窿,如硃砂筆濺芙蓉花,半張姣好面容染上鮮血,像個提線木偶般塌著骨頭又撐著關節,一雙眼睛空洞無光地死死盯著他。
身邊是斷成三截的紅纓軟槍。
耳邊陡然傳來道利刃破空的聲響,他轉頭看去,已是身受重傷的傅靖元朝他揮出一劍,他怔然忘了躲閃,在劍尖離他一寸之時驀地閉上了眼,忽覺熱血潑在頸側,燙得雙睫一顫。
再度睜開眼後,只見一把劍橫貫了傅靖元的腰部,他倒下後,荊連一襲束袖黑衣,漠然將劍收回鞘中。
他的副使從衣襟中掏出一塊潔白的手帕,仔細替他擦乾淨脖子和手上的血跡,一雙好看的水藍色眸中滿是柔和與安慰,“尊主不忍心動手的髒事,讓屬下來做。”
尊主不忍心動手的髒事……
讓屬下來做……
孟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脫口而出,“荊……”
原本佩有銀白護腕的冰冷袖口卻變成了柔軟的淡青色廣袖,他驀然抬首,對上了謝惟透著寒意的雙眸——
“荊什麼?”
再回神一望,謝惟神色如常,方才那冷意好似錯覺。
“沒……沒什麼……”孟惘愣愣地回答。
竟然把前世與現在搞串,出現幻覺了。
謝惟摸摸他的頭不再追問,牽著他向前走,“坐一會兒,看太陽下山。”
他們四個人坐在山頭,風喬兒則一人站在前面,紅色髮帶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遠眺著群山之巔,青色束帶襯得腰身筆直。
她本是一身輕狂自由如風,於黃昏赤雲下舞火棍,於曠遠野原中耍纓槍,挑得起大梁,隱得去優柔,又不失女子那分細膩良婉的基調。
紅雲似火燒。
溫落安坐在她的腳旁,不經意間朝山下看了一眼,默默往後縮了縮,赤色雲霞為灰髮度得一層氤氳紅邊,淡紫色髮尾被浮光映得飄渺。
能坐著絕不站著的傅靖元盤著腿,用手託著下巴懶洋洋地看著天邊的夕陽。
孟惘抱著膝與謝惟坐在一起……
昏昏欲睡。
“怎麼了?”謝惟見他將下巴墊在膝上半闔著眼,精神不振。
“沒事,就是被照得暖烘烘的,有點困。”
孟惘突然勾唇笑了一下,眼睛仍是半闔著,抱著膝蓋顯得很乖,“跟師兄在一起睡覺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所以就睡著的很快。”
安心的、有活氣的感覺。
謝惟又想到他之前說過的話——
“感覺自己身邊一群死人,睡不好,冷冷的。”
“你覺得這樣好嗎?”
不知道出於什麼緣由,謝惟問了這麼一句話。
心頭一悸,這句話如針勾線般自他好不容易勉強癒合的皮肉中挑出那段極為痛苦的回憶。
上一世臨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