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正低頭眉目溫和地向一旁的百里纖纖說著什麼,看到他嘴角盪開的一片柔情暖意。
只那一眼,卻驀地紅了眼眶。
好似這並不是他們的初見,而是相隔了上萬年的重逢。
無處追究的悲傷從四面八方湧來,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只能看到周圍人的嘴一張一合——
“那黑衣服的就是百里唸吧,我天長得真的……”
“鬆鬆襠吧大哥,低調點。”
“早說了百里一族個個魅魔降世……”
“小點聲兒啊你們不想活命了?”
“看起來年齡好小還沒成年的樣子?”
他想到他身邊去。
沒有理由,毫無徵兆,一種強烈的慾望和念想,他想到他身邊去。
所以一聽到為魔尊選死士的噬魔宮開後,他果斷地參加了。
同族人都覺得他想出名想瘋了。
尉嬡是小族,只有五百多人,對於他們來說,能保全自己的性命不被外族欺壓就不錯了。至於做魔尊身邊的死士這種,都是那些修為高的魔族才會去考慮的事。
從最開始報名的幾千人中,陸陸續續有人死掉,有人退出。他斷筋錯骨,剖肝泣血,飲冰三年,最終成為從噬魔宮走出來的七位死士之一,成了孟惘的副使。
一切不是巧合,只是有人愚笨,偏要不撞南牆不回頭,不到黃河不死心,只為心底那錯覺般割捨不得的牽念……
除夕
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輕輕觸碰自己的臉頰,孟惘濃黑的睫毛輕顫一下,還未待睜開眼睛就本能地一把握住了那隻作亂的手。
他緩緩抬起頭,渾濁的視線迅速聚焦,在極短的時間內恢復了清明,睡意全消。
“師兄?”孟惘平靜地看著謝惟,仍是抓著他的手沒放。
偷摸被抓包的謝惟神色不變,只是問道,“你趴在我床邊睡了一夜?”
“嗯。”孟惘原本冷淡的神情轉瞬即逝,嘴邊又浮現出平日甜膩的笑來,乖巧地點點頭,又將謝惟的手心貼上自己的側臉,專心地注視著他,像是在求人誇獎求人順毛的小狗。
謝惟的唇角浮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就勢捏了捏他的臉。
“師兄是被我說夢話吵醒的嗎?”孟惘表面鎮定,實則擔心自己做夢時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東西。
謝惟應該並不知道他也是從那個世界重生來的,他絕不能露餡。
“你做夢了?”那人反問道。
修士都需要保證耳根清靜,心無雜念,所以按理說修仙之人極少做夢。
他勾起唇角,神神秘秘道,“夢到師兄嘍。”
“……”
謝惟面無表情地用食指骨節敲了他一下。
孟惘笑笑,握住他手腕翻過並指覆上探了探他的靈脈,半晌後鬆開手,站起身坐在床邊,“倒是恢復的挺快,但師尊說你七天之後才能下床活動,精神力要養養。”
“七天?”謝惟凝眉,“七天都過年了。”
“過年不是正好?溫落安今年才入門,這次過年又多了個人。”孟惘的眼睛亮亮的。
“而且你還能帶我去看花燈。”
重點果然還是在花燈。
他好似對花燈有種莫名的執念。
五日後的修真界鵝毛大雪紛飛,天地一色,明蘭殿前的地面已被白雪覆起了厚厚一層。>/>
風喬兒身穿一襲青衣,外面披著狐裘大氅,雙手捧著團雪球,“師弟!過來看!”
在偏殿門前看她玩雪的溫落安聞言下了臺階,一腳插入雪地中,略微艱難地在雪地中踱步走向她……
妖界沒有雪,凡間的雪下不到魔界和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