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青的沙發布包著,上面躺著一本琴譜。邁克爾知道她?對音樂的鑑賞能?力停留在好聽、難聽階段,連c調g調有什麼區別都分不清楚,這絕非她?的物品。
他忍著尖酸,視線繼續遊走。沙發對面、兩扇窗戶之?間的窄牆,貼牆擺著一個鬥櫃,頂層隨意躺著幾枚金屬袖釦。他從沒有看到她?用過?這類華而不實的玩意兒,她?只穿最方便的、自帶紐扣的襯衫……小小的房間,這樣的例子不甚列舉。
邁克爾用力吞了一口唾液,彷彿這樣就能?把那洶湧的怒火和蓬勃的妒意一齊嚥進肚子裡消化掉。
艾波拿了碗筷從廚房出來,見男人背對著她?、直愣愣地站在屋子正中間,也不坐,直接問:“你想要先幹活還是先吃飯?”
男人轉過?身來,深深舒了一口氣,慢條斯理地挽袖子:“我吃過?了。先幹活吧,從哪裡開始?”
艾波多看了他幾眼。男人的手?指修長粗糲,帶著濃厚的故事?感,彷彿能?看到它們握住冷硬的槍械、扣動?扳機,殘酷地奪取性命,或是在圖紙、協議上划動?,輕描淡寫找出對手?弱點。
“都可以,”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又細又柔,語調透著顯而易見的嬌,像是春日?啼鳴的小鳥,趕忙收攏心神,沉聲道:“建議你從高處開始,先擦櫃子。先拖地的話,揩下來的灰會?把地面弄髒。抹布在盥洗室門後掛著。”
邁克爾點頭。打溼抹布出來時,心情稍有好轉。沒有看到另一副牙刷,只看到一把剃鬚刀擺在淋浴間的架子上。
艾波早已飢腸轆轆,像是揭開謎底般開啟提盒,把菜一一拿出。紅燒肉紅潤的湯汁在燈光裡閃著誘人的光,僅一眼,她?就知道味道差不了。至於另外一碗甜羹,芡勾得很重,以至於圓子和米粒完全懸浮在湯水裡,蛋花如同?最細膩的絲帶穿梭期間。完全合乎心意的做法,超出她?的預期。
迫不及待地大口吃起米飯,肉一塊接一塊地,好吃得讓她?徹底放下戒備,放下矜持。她?一面往嘴裡扒飯,一面欣賞男人打掃衛生。
是的,欣賞。艾波原以為男人說的幫忙不過?託辭,畢竟是黑手?黨家族么子,養尊處優,讓他殺人打架沒問題,做家務屬實為難他。她?都做好了吃一嘴灰的準備,卻沒想到他擦起傢俱如此利落——先用浸溼的抹布擦拭,然後又趁水漬沒幹用另一塊較乾的抹布拭去汙水。
她?傢俱並不多,等所有的都擦完,他又開始拖地。不知是否錯覺,他總是背對著她?,好讓她?看清某些下飯的東西?,例如緊實的脊背線條、飽滿的臀部曲線……
飯菜一點一點變少,胃一點一點填滿,心也一點一點柔軟。
等所有的家務都做完,連碗碟都洗刷乾淨晾在水槽上方,艾波從冰箱裡翻出一瓶可樂,和威士忌混合,調了兩杯雞尾酒,其中一杯遞給?坐在沙發裡休息的男人。
她?倚著鬥櫃,舉杯:“再次感謝你,邁克爾。”
男人定定地注視她?,酒杯在她?手?中水光氾濫,襯得她?嬌豔動?人,鮮活得心尖發顫。他也舉杯,兩隻古典杯隔空一碰,如同?淺嘗輒止的離別吻。
收回?杯子,他淺淺抿了一口酒。不捨得喝、不捨得走。
“你知道嗎,”他低頭看著杯裡晃動?的液體,“最早的時候,我打定主意要離開我的父親,脫離家族生意,我認為我和他們不一樣,我愛這個國家。所以我大學讀到一半去參戰,運氣不錯”他嗤笑一聲,像是自嘲,“不僅活下來了,還得到了勳章。但?父親安排我提前退役,我只修養了幾個星期,就犟著脾氣回?學校,在那裡遇到了凱。”
他喃喃低語般敘述:“她?聰慧美麗,和我的母親、我的妹妹不同?,是典型的美國女人。和她?在一起,我好像就忘掉了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