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聲音迴盪,如同石子漂過水麵,盪開的漣漪自然而然地落進房內。
層層水紋擴散至嫌疑犯的耳中,原本順暢的回答微不可查地一滯,他扯了扯嘴角,無言苦笑,而後抬眸,繼續向警長闡述案發經過。
房間外,警察局的大廳人來人往,艾波跟在瑪蓮娜的身後,小心避讓,她現在的身體可經不住再一次的衝撞。好不容易到了門口,卻發現天空下起了細密的雨。
如簾幕般的秋雨,帶著涼意的蕭瑟。
兩人在警察局的門廊前站了片刻,路過的檸檬水小販發現她們的窘況,打著鈴騎到近前,利落地伸手從後方擺放水和檸檬的桌板下抽出兩把長傘遞給她們。
掀開桌板的動作讓盛放檸檬的盒子傾斜,零星的雨水濺上黃色的果實,恍惚回到明媚清爽的夏日。
艾波衝他道謝,對方靦腆地撓撓頭,只問了一個問題:“赫耳墨斯恢復得怎麼樣了?”
“情況有一定好轉。”艾波回答,“但還下不了床。畢竟他年紀大了。”
被太陽曬得面板棕亮的小販擔心地嘆了一口氣。
艾波洛妮亞安慰道:“哪怕赫耳墨斯出事了,他開啟的事業也不會終止。”
小販又看向瑪蓮娜,見她也鄭重地點頭,才勉強放下心,腳踩踏板離去。橡膠輪滾動,水花四濺。
目送帶有頂棚、藍底黃字的三輪車消失在雨幕中,艾波洛妮亞收起笑,對身旁的人說:“我們要儘快讓圖裡脫鉤。”
瑪蓮娜撐開傘,腳踩入浸透雨水的鵝軟石地面,回過頭說道:“情況不至於壞到這種程度。”
艾波緊隨其後,淅淅瀝瀝的雨聲一定程度遮掩她們的對話。
她坦然說著內心的想法:“和情況的好壞沒有必然聯絡。既然要除掉黑手黨這顆毒瘤,圖裡就不能和它沾上關係。吉里安諾這個形象可以塑造西西里、乃至義大利人被墨索里尼凝聚、又隨著他倒臺而被踐踏的民族概念。”
瑪蓮娜一怔,這是個十分宏大的想法,而她只關心眼前:“沒有身為繼承人的圖裡指證,克羅切完全可以說對錫拉庫薩製毒工廠不知情。這樣的話,柯里昂的證詞就做不得數……”
說到這裡,她迅速反應過來,“你要讓紐約的柯里昂想辦法拿出證據,證明克羅切和巴西尼的交易?這可比直接殺掉巴西尼還要難。”
“這就不是我考慮的問題了。”艾波一手握著傘柄,另一隻手攤開,“庭審預計下週日開啟,柯里昂們還有一週的時間可以準備。在那之前,我們得把人事佈置到位,希望一切順利,法官和檢察官都接洽到位了嗎?大選在即,這場官司我們不會贏得過於輕鬆。”
瑪蓮娜莞爾:“但我們已經知道大選結果了。”
“九成把握。所以我們要儘可能在那之前獲得優勢——除掉克羅切,讓他們只能和我們合作治理西西里。”艾波洛妮亞輕描淡寫地說出讓義大利政壇膽戰心驚的話,“左翼聯盟沉迷意識形態輸出,忽略物質基礎,根本不是手握教皇和美國援助的基督教民主的對手……”
不管政治如何變換,反正邁克爾柯里昂的牢是坐定了。
夜間,托馬索布扎迪回到家,餐廳的燈還亮著,漆黑的走廊盡頭黃澄澄的溫暖。
他沿著走廊緩緩走近,門框限制的視野裡露出一雙女式皮鞋,緊接著是搭配白色圍裙的黑裙,最後是祖母那張慈祥的睡臉。
七十歲的老太太託著下巴,滿是褶皺的乾癟面龐有兩團健康的粉,薄得像一條縫的嘴唇微張,正發出雷鳴般的鼾聲。
托馬索放輕腳步,在老夫人面前蹲下,拿慣槍的手指握上枯樹皮般的手,柔聲說:“祖母,我回來了。”
鼾聲一頓,布扎迪夫人睜開惺忪的眼,低頭瞅見孫子,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