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斜著的直線——七點三十八分。
他接著說:“親愛的漂亮小姐,我懷著真誠的心情告訴你,眼前的這一位並非你想象中的大人物。事實上,他剛被上司以升遷的名義從原先工作的地方調來羅馬,滿懷激動,以為長久的努力和等待終於得到回報,結果那吝嗇詭詐的上司只賞了他一個名氣很響的閒職。”
女店員溫情地安慰他:“至少您擁有在這裡享受陽光的快樂。”
“不。”維拉迪爾嗓門不由自主提高,“你有所不知,我在南面工作了三年。那地方的富人沒有良知,相互狼狽為奸,欺壓窮人。而農民傲氣得像公山羊,冥頑不化,甚至以殺人為榮。”
“所以您改變了自己的轄區,就像大名鼎鼎的吉利安諾一樣,維護了一地的治安?”女店員問道,她對情書幽會之類的浪漫故事不感興趣,反而永遠聽不夠政界時事、秘辛。
“我是說,”維拉迪爾閃爍其詞起來,”我執行的是上司的秘密指示,出於全域性考慮,我並沒有像你想象得那樣,四處打擊壞人。如果你像男人一樣多讀些新聞的話,應該知道十一月中旬巴勒莫舉行了一場庭審。在這場庭審上,西西里獨一套的緘默原則被公之於眾。”
對於自己的繼任者——吉里安諾,維拉迪爾並無多大的恨意,在他眼裡,吉里安諾是黑手黨出身,也許他是個真正的英雄,想要改變西西里,但他手下那幫子人不會願意為他而放棄長久以來的好日子和好用的舊傳統。這才是人性。
“巴勒莫庭審?緘默原則?”女店員佯裝不懂般哄著紳士,她清楚男人無法拒絕向年輕無知女孩科普、以彰顯自身學識的誘惑。
維拉迪爾示意女店員坐下,向她細細解釋緘默原則,對於她驚愕地掩住嘴的行為笑起來,“所以,我作為警督,完全無法得到平民和富人的支援,只能隨波逐流。”
女店員心下鄙夷,面上一派溫柔:“這確實很難,您太辛苦了。”
前西西里警察局長已經放下了謹慎,和一位目光淺顯的女孩聊聊工作,並不會帶來壞影響。他大倒苦水:“嗯。我要平衡各方勢力,還得執行上司的命令,偶爾還得替巴勒莫最大的黑、富人工作,這可不容易,他們一個個狡詐得像貂,又奸猾又膽小……”
“您上司怎麼就看不見您的努力,偏偏辜負您呢?”女店員用一種讓男人覺得她感同身受的、同情中帶著點怨憤語氣說道。
“他什麼都知道,”維拉迪爾目光沉沉地望著窗外某一處,“但為了權力,為了所謂的選票,像擺弄木偶般,輕而易舉就把我騙來羅馬了。”
三個月之前,他在巴勒莫擁有豪華的辦公室、是位高權重的警察局長,哪怕克羅切也要給他幾分薄面。如今,他龜縮在羅馬的職工宿舍,領著執法督查的虛銜,手下一個警察都沒有,根本沒有人願意聽他的。他是北部人,在羅馬並無人脈,那些大人物完全不給他登門拜訪的機會。
“您如此孤獨痛苦……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維拉迪爾喝了一口咖啡,嘆息:“我真不知道怎麼辦,我不想繼續在羅馬空耗時間?”
“或許您可以和您的上司說清楚。”
“沒用的。他不會將我放在眼裡。”
“您可以告訴他,如果不盡快給您一個好職位,你就把他的一些事說出去。你知道的,大人物總有些不乾淨的地方。”
維拉迪爾悚然一驚:“你是說告訴記者?”
“正是。”
“不不不”嘴上說著否定的詞,維拉迪爾心裡已經在思考可行性,他清楚特雷扎部長想要競選下一屆總理,正在積極經營名聲、積累威望。他先前從未想過出賣自己的上司,可現在聽這女店員一提,他竟覺得十分可行。與其繼續等待,不如主動出擊,他要求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