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不斷飛舞,筆尖流瀉出一行文字。
聽到安布羅斯的話,她筆尖微頓,說:“我不知道。”
在這個828美金就能買到一輛龐蒂亞克小轎車的年代,四千美金的報價屬實過於昂貴,哪怕那是一輛綜合農用特種車。
艾波洛妮亞對紐約的柯里昂家族有所耳聞,放高利貸和博|彩是他們主營業務,禁酒令期間,維多柯里昂插手烈酒走私,賺得盆滿缽滿。
但時值多事之秋,依照她的分析,老柯里昂中槍重傷,柯里昂家族忙於抵禦對手的猛烈攻擊,生意版圖受損,可能不會有多餘的精力來應付來自西西里的生意。
安布羅斯打量著妹妹認真書寫的側顏,柔和恬靜,暖光暈染之下,讓她看起來像是那些絕世名畫裡的少女。不怪那個美國人戀戀不忘。
艾波洛妮亞知道哥哥在想什麼,索性放下筆,解釋說:“這是一筆大生意,涉及上百萬美金,邁克爾柯里昂無權為家族做這個決定。而且——”
“美人計只對乳臭未乾或是昏庸無能之輩有用。邁克爾柯里昂從小在黑手黨家族長大,還疑似參加過二戰。我不認為他是女人朝他笑一下,就會昏頭掏錢的冤大頭。”
安布羅斯問:“怎麼看出他參戰過?”
艾波洛妮亞露齒一笑:“猜的。”在葡萄園內穿行時,陌生且複雜的環境,他總是微側身,右手下意識虛握,彷彿那裡有一把半自動步槍。
安布羅斯上午為她跑了一趟巴勒莫,得知一些別人不知道的訊息。專利申請書已經連夜遞交至羅馬的工商管理部門,吉里安諾今日向克羅切正式稟告了全自動葡萄收割機的事,克羅切對此很感興趣,希望能舉辦一個展示會,邀請全義大利的大人物來觀摩。
因而,他又問:“托馬辛諾老爺子想要觀摩農機,被你駁回了,只讓他等展示會。今天你卻特意提前把農用汽車給這個美國人看,是否因為喜歡他?”
艾波洛妮亞一怔,隨即失笑道:“只是生意。”托馬辛諾已經是鍋裡的肉,隨他們擺佈。柯里昂可不一樣,她想知道紐約黑手黨家族的實力。
安布羅斯沒有說話了,揉揉妹妹的頭。
艾波洛妮亞扒拉了幾下被揉亂的頭髮,擺手催促他去睡覺。
安布羅斯站在起居室門口,無奈說:“你也早點睡吧,再拖下去,媽媽就要來催你了。到時候提前預習神學作業的藉口就不好用了。”
艾波洛妮亞頭也沒抬,奮筆疾書:“再給我十分鐘,這篇計劃就要寫完了。”
紐約局勢複雜,西西里也不簡單。
權力不會消失,只會轉移。他們幹掉了島上六個黑手黨領袖,這些失落的權柄一部分被圖裡和她的人繼承,另一部分則落在了克羅切及從屬手裡。正如當初法西斯憲兵撤出西西里,造成權力真空,黑手黨人趁虛而入。
雖然在外人眼裡,吉利安諾和克羅切是一體的,但只有圖裡和艾波清楚,以克羅切為代表的黑手黨貪婪狡詐,永不知疲倦地追求利益。遠地不說,當吉里安諾提議用一部分死去黑手黨領袖家財修建學校和醫院,只得到克羅切大肆嘲笑:“那些豬玀不需要讀書,讀得多了跑去羅馬或者美國了,誰來給我們種地呢?醫院就更不用說了,誰會給牛馬找醫生?”
放任現實發展下去,男人將會因為生活不下去而出國求生、女人則出賣自己的肉|體,整個島只剩下老弱婦孺。
所以,或早或晚,他們都要幹掉克羅切。
按照原本的計劃,艾波打算在八月底寫完專利申請書並悄悄和羅馬的一些老熟人拉拉關係,然後在九月親手交到工商管理部門,增加一些對付克羅切的籌碼。畢竟,要乾乾淨淨、不惹一身腥地除掉克羅切,是需要一些法理依據和後臺支援的。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