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得搭理它。
指尖挑起錦被,修長的身影坐於榻側,便聽到有宮人試探的問道:“陛下可是醒了?”
慵懶的應了一聲,便聽到門被推開,有宮人魚貫而入,分開兩側,伺候洗漱。
把擦拭過後的面巾扔入黃銅水盆,端過宮人捧著的茶漱口,斐言之平靜的道:
“命運之輪是不是波動了?”
258再也保持不了沉默:“……是。”
它也未曾想到這個世界竟然會這般特殊,讓命運之輪自主開啟了。
斐言之垂眸,神色微斂。
如果不是這一遭,他都快把這個合理bUG給忘了。
他斂眉看著鏡子裡的君王。
銅鏡裡映照出俊秀面容,眉目冷酷而犀利。
繁複龍紋綿延於玄色錦袍上,青年的君王褪去了少年時的恣意,散發著獨屬於帝王的沉重威壓。
任何人看到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是一個王。
是啊,王……
帝王顧全大局將畢生心血都交給了這錦繡山河,為了天下黎民,日夜殫精竭慮,是君王的錯嗎?
少年臣子為帝王所託,嘔心瀝血,數次險象環生,死裡逃命,是臣子的錯嗎?
沒錯,他們都沒錯啊……
錯就錯在君王宴後一時醉酒熱氣上湧,看著少年將軍灼灼的面容心血來潮的試探。
少年將軍愛慕那心上人雖然未曾奢望也不願拒絕。
於是君臣之間有了一場床\/第之歡,至此榻上落了紅,成了抹不掉的過往。
更錯在大軍歸來後君王召少年將軍覲見,卻被突如其來的緊急軍情耽誤,於是榮華灼灼的臣子一腳踏入了宮闈,被汙與先帝后宮女子有染。
挺直了脊背的少年將軍默立在大殿之中,聽著四面八方傳來的汙言穢語。
良久。
只朝著那高高在上的君王問了一句。
“陛下,相信臣嗎?”
君王沉默著。
他相信少年將軍為王朝忠心耿耿,信他為臣的本分。
卻仍舊對這一場沒來由的變故心生不愉。
更無法為少年將軍解釋是因他的召見,臣子才會出現在妃嬪之所,少年將軍男子之身功勳卓著,卻也是君王的榻上承歡之人。
這如何能開口,君王的醜聞,皇家的禁忌。
於是少年將軍看著沉默的君王,輕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嗤笑,如灼灼桃花飄零散去只剩下被狂風暴雨所打落的殘枝敗葉,碾落成泥。
長劍恍然出鞘,少年將軍自證清白。
霎那間錦袍染血。
驚駭之間,無人再敢言語。
這一場鬧劇終於結束,而王都少了一個郎豔獨絕的少年將軍,多了一個沉默寡言的去勢臣子。
君王仍舊日夜殫思極慮為天下計,許是愧疚許是難堪。
少年將軍征戰在外。
君臣相避。
直至不惑之年,天下堪堪一統,病倒在床榻,才急召將軍入宮,避退左右,問:“可有怨恨?”
當年的少年將軍已經兩鬢生了白髮,面容陰柔,只是抬眼看著迴光返照的君王,還是搖頭:“不願。”
君王手指猛然攥緊了錦被,復又無可奈何的鬆開。
是啊,不願。
不是沒有,而是不願……
不願怨恨。
即便他的君王未曾解釋,即便他的君王二十年來避而不見,他也不願心生怨恨。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這一生錯過便是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