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爛了的船,正咕嚕咕嚕的灌水下沉。
疼痛,疼痛,以及疼痛。
腕錶上的指標又滑動了一個刻度。
低語聲盡數褪去了,連同熔漿和狼群一起消失,乾脆得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牛仔短暫的喪失了聽覺,取而代之的是尖銳爆發的耳鳴,嘈雜如同雪崩的聲響淹沒了牛仔的反應,他張開四肢躺在煉獄的中心,大口喘氣時終於想起了一個名字。
“羅納德·唐。”
牛仔不確定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意義,也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一個名字,在短暫的喘息過後他忽然想起第二個名字。
“康斯坦丁。”
牛仔搖了搖頭,他對這些字元的組合全無印象,也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麼。
名字?地名?還是一個什麼樣的物品?
如果是名字的話,這會是誰的名字?是他的朋友嗎?或者是兄弟,抑或是仇人?
如果是地名,會是他來的那個地方嗎?或者是他要回去的地方?
牛仔坐了起來,每天能夠想起這些字元的時間並不多,等到西邊的太陽再次從他的頭頂劃過時,他就會重新變回忘卻一切的狀態——甚至連自己會忘記東西這件事也一同忘記。
短暫的喘息後他站了起來,步過被染成紅色煉獄的草原,一直走到了與樹林接壤的邊緣地帶。
,!
這片松林大得驚人,密密匝匝的彷彿永遠沒有盡頭,如果這個世界上有神或者天使的話,那麼這片松林被創造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隔斷極西之地的惡魔,好讓人類免受侵擾。
而如果這個世界上既沒有神也沒有天使的話,那麼這片松林被創造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人類恐懼極西之地的存在——對於惡魔來講,浸泡了恐懼的心臟總是更好吃一些。
牛仔不知道這片松林被創造出來的目的,正如他不知道這片松林到底有多大,同樣對自己為何能夠到達這裡也完全一無所知。
於是在這個時候,牛仔想起了第三個名字。
“白王。”
他對這個名詞的含義同樣不解,比起名字這兩個字的組合更像是一個稱號。
在大西部流傳著一個說法,任何動物只要聰明到了成精的地步就會變成白色,在夜晚燃著煤油燈的桌邊流傳著白狼或者白牛的故事,說白色這種顏色在生成時就被賜予了魔力,白色的動物也理所當然的帶有妖魔的色彩。
可牛仔還是不明白“白王”是什麼,他此前從未聽說過“白之王”或者“白的王”的說法,在西部中沒有哪些動物可以做到稱王稱霸,稱王稱霸的永遠都是惡魔,不論是衣冠楚楚的會與人做交易的惡魔,還是衣不蔽體喜食人肉的惡魔。
於是牛仔覺得“白王”或許是一個惡魔的名字。
他點了點頭,對自己的這個解讀感到很滿意,白王確實是一個惡魔的名字,他被困在這片汪洋火海中也應該會與白王有關係,那麼剩下的就是先記下來——在太陽重新劃過頭頂之前記下來,不然他會再次忘掉的。
出於某種詛咒的原因,他被困在了這片鼠尾草原之上,每日都努力朝著不知在何處的湖中島嶼前進。他不知道要如何破解這個詛咒,但至少,他現在確信了自己已經找到了詛咒自己的、那個惡魔的名字。
牛仔在草原和松林接壤的地方盤腿坐了下來,他信手從地上撿了一截樹枝,打算把今天發現的名字寫在地上。
就在這時他才發現地面上已經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各種各樣的名詞,在各個名詞後還細心的標註了許多。
牛仔緩緩的唸了出來,因為長久沒有說話——反正記憶如此——的緣故,牛仔開口時感覺相當生澀,舌頭像是一條掙扎著想要躍出口腔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