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十六年
位於香港的維多利亞灣。
“定遠”、“鎮遠”、“超勇”、“揚威”四艘北洋水師戰艦正在這裡躲避北方的冰凍天氣, 進行例行檢修。
與此同時,水師提督丁汝昌率部分兵艦正在南海操巡,遠離香港。
換而言之,就是此刻的北洋水師正處於老虎不在家,誰人爭霸王的時候。
“劉總兵,咱們這樣做,不會得罪副提督嗎?”
氣吞江河的北洋旗艦定遠艦上,一名水師副將臉色極不自然,對右翼總兵劉步蟾提出的換旗一事心有顧慮。
“你小子成天瞎扯,副提督?咱們這兒哪裡來的副提督?”
劉步蟾理了理袖口的皺褶,用眼角的餘光又掃了副將一眼,滿不在乎的繼續說道:
“哦,你說那個洋教官啊?大爺我告訴你,叫他一聲副提督,是咱中堂大人給他的一分薄面,你他孃的還當真了不是?
去!給我把總兵旗換上,順便通知其他三艦,丁軍門不在,所有人都得聽我劉步蟾的指揮!”
副將莫名其妙捱上一頓訓斥,但也不敢還上一句嘴,畢竟按照北洋海軍章程,提督之下, 右翼總兵確實是正兒八經的最高臨時指揮官。
片刻後,定遠艦降下了黃灰黑藍紅五色的提督旗幟,又緩緩將黑綠藍三色的總兵旗升至桅杆處,其他三艦見狀,立刻回覆旗語,表示服從指揮。
果然,沒過多大一會兒,一個身材高大,滿臉絡腮鬍,身著深藍色絲綢海軍官服的中年洋人,氣勢洶洶的跑到管帶艙室中,對著正吞雲吐霧吸大煙的劉步蟾,高聲質問:
“劉總兵,丁提督因事離開,但艦隊尚有我副提督在,你為什麼要下令撤換提督旗幟?”
劉步蟾抬眼瞅了怒氣衝衝的琅威理一眼後,又對著菸嘴砸吧了兩口,在一片迷霧中,不緊不慢的回覆他:
“琅總查,你那副提督只是名譽上的稱呼,並沒有一點實權,按照國際海軍的慣例,我們理當換旗。”
“你!你!你給我等著,我要到李中堂那裡去告你!”
琅威理嘴笨,憤憤不平之下,竟不知道該說啥來還擊對方,只得氣呼呼地拂袖而去。
“哼!還真把自己當個鳥蛋兒了,我讓你去告,看中堂大人是替你說話,還是咱替北洋說話。”
傍晚,直隸總督衙門收到一封來自香港的電報,言辭簡單,直點要害:
“丁提督離軍時,琅威理應升何旗?琅稟。”
電報遞交給李鴻章時,他也是一頭霧水,滿臉問號,這英籍顧問琅威理乾的好好地,為啥突然拍來這樣一份電報。
李鴻章躊躇了半夜,次日清晨,他又字斟句酌地起草了一份回電,回電並沒有直接傳送給當事人琅威理,而是先發給了北洋海軍左翼總兵、臨時二把手林泰曾:
“琅威理昨電請求應升何旗,《章程》內未載,似可酌制四色長方旗,與海軍提督有別。鴻。”
電文雖然是李鴻章的行文特色,基本上都是調和之語,誰也不想得罪。
但電文中卻還是明確了一件事,你琅威理要搞清楚,你可不是能與丁汝昌平起平坐的海軍提督。
劉步蟾得知李鴻章的回電內容後,更是笑的前氣不接後氣,大聲嘲諷琅威理不識好歹,非得自找難勘。
就這樣,北洋海軍上下官兵,對這個洋教習也就更是不屑一顧了
三個月後,丁汝昌、琅威理率艦隊返回威海。
琅威理心裡一直過不去這個坎兒,想想自個兒大老遠,漂洋過海地跑過來,手把手地教你們這些小白駕船列陣,學習海事。
你們竟然如此奚落我,嘲笑我,不重視我,難道我的面子就不是面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