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讓見她有些不相信,把那個圖紙掉動過來道:
“你再看看,上頭尖,下頭大,誰家的水井會打成這樣?明年,咱們的繅絲規模要擴大,所以,這個圖紙還要做少許的修改。”
梁爽見陳讓說得認真,想起這個東西應該是他們釣魚山的隱秘,當即將圖紙推回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不好意思哈……我……我真沒想過要打探你們什麼……”
陳讓淡淡一笑道:“其實,讓你知道這些也沒什麼關係,等我掙到錢了,我還準備在釣魚山成立一個漁山書院。”
“漁山書院?難不成你還想教他們打漁呀?陳讓,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你了,你不會真的連打漁都會吧?”梁爽一愣,對陳讓的想法真的感到很驚奇。
漁山書院?想想都覺得刺激。
陳讓笑笑,正色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成立的這個漁山書院,不僅僅是用來教人打漁的,當然,如果有需要,也不是不可以。”
梁爽點點頭道:“我明白了,你這個學院,教的不是那些書生,而是學徒,你想把那些學徒集中起來教學,我這樣理解沒錯吧?”
陳讓在梁爽的面前,忽地打個響指,這才笑笑道:“聰明,沒錯,我成立的這個學院,就是教他們手藝的,有一門手藝傍身,只要不是太懶,終歸是可以找到飯吃的。”
“你這個想法倒是不錯,難道你不就怕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不說遠的,就說我梁家的織錦坊,就有很多老匠人,寧願把自己的技藝帶到棺材裡,也不願意教徒弟。”
陳讓深深地吸口氣,目視著遠方,冷冷一笑道:“怕?有什麼好怕的?我不怕他們學會了技藝,餓死我這個師傅,我是怕我到死的時候,他們還沒有學會。
你剛才說的那些老師傅,寧願把自己的技藝帶到棺材裡,也不願意教會徒弟,等我把這個書院建立起來,以後,就不會出現這種問題了。
我教會的這些人,原本就是為你們這種作坊服務的,以後,你們需要什麼的人,甭管是什麼打漁的打鐵的,都可以到我們這個書院來到找,總會找到你們需要的人。
還有就是,我也想給那些讀書人找另一條出路,我想讓天下的讀書人都明白,讀書人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讀書並不是只有入仕這一條出路。”
“你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當梁爽聽到陳讓的抱負,她的小心臟還真是猛烈地一跳,“我爹說你志存高遠,非池中之物,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你走的竟然是一條最難的路。”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出自管子的權修,這句話原本就是用來表達培養人才的最大意義,同時也表示培養人才的不易,所以,梁爽才會說他選了一條最難走的路。
陳讓站起身來,目注遠方,看著遠處的高山白雲,悠悠地道:“世上本無路,走的人多了,就成路了,最難走的路,它終歸還是一條路。”
梁爽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走的人多了,就成路了,陳讓,你知道普通的老百姓為什麼不願意把自己的兒女送到學院去讀書嗎?”
沒等陳讓回答,梁爽稍微停頓,又自顧自地接著說道,
“世人皆知讀書好,但讀書不但費錢財,而且費精力,能科考入仕最好,一旦名落深山,卻也不是普通老百姓所能承受的,百無一用是書生,唐老先生就是其中的一個例子。”
“百無一用是書生,你就是這樣看待天下讀書人的?”陳讓看著梁爽,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小女子,好像也沒有簡單,不經意間,竟然能說出這樣的一番見解。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竟然說出了普通老百姓為何不願意送子女讀書的本質,說出了這個時代為何如多文盲的實質,的確讓他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