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保義二年,盛夏時分,黃河岸邊,賀蘭山下,西夏重鎮,靈州城。
黃河水滔滔北去,賀蘭山巍然無聲,他們的目睹了人世間億萬年的滄桑,也見證了靈州城絕境之下的頑強和悲壯。
城牆上,蒼蠅“嗡嗡”亂飛,揮之不去,無論是城牆上的汙血,還是死者身上的血漬、傷口,都是他們搜尋的目標。
牆體上煙熏火燎的痕跡無處不在,垛牆破敗不堪,城牆上的守軍面黃肌瘦,有氣無力。
城內大街小巷,隨處可見倒斃的百姓屍體,軍士們正在搬運,然後將其焚燒。蒙軍圍城,不能出城掩埋屍體,只能採取火葬,倒也免去了種種糾紛和窘迫。許多房屋沒有屋頂,房梁都被拆去了冬日烤火,以及抗擊城外的蒙軍,日頭直曬,一片瓦礫,和荒郊野外無異。
城中處處白幡,冥錢飛揚,杜鵑啼血,披麻戴孝者比比皆是,人人面色悽愴,眼淚也似乎要有流乾。
一場靈州城保衛戰,讓許多的靈州家庭天人永隔,數萬百姓餓死凍死戰死,城中大街小巷,處處瀰漫著戰爭的創傷。
即便如此,即便是經過了長達八個月的圍城戰,即便餓死病死凍死無數,但靈州城依然如打不死的小強一樣健在。
餓死、病死、凍死,或許也有家人在身旁,心靈上有一絲慰藉。若是投降,遭受無盡的屈辱不說,大機率也會被蒙古大軍屠殺殆盡。
堅守與忍耐,靈州城這座英雄的城池,期盼著東方天際的那一絲曙光。
西夏廢太子、靈州守將李德仁上了城頭,一路沿著城牆徐行,看著城牆上眼神茫然、渾身是傷的守兵們,憂從中來。
城中已經斷糧,樹皮、草根、人吃人已經是日常。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十天半個月,靈州城就要不攻自破了。
近日以來,城外的蒙軍也沒有攻城。一來是天熱,蒙古大軍不習慣大熱天攻城;二來大部蒙古大軍退去,圍困靈州城的蒙軍人數也支撐不起一場場的攻城戰。他們只是派出遊騎,隔斷交通,阻止靈州城的守兵出城尋找食物或逃亡。
可即便如此,城中也沒有了主動殲敵的能力。由於斷糧,幾乎所有的戰馬都已經被斬殺,飢腸轆轆之下,夏軍似乎難以為繼了。
李德任的目光掃向北方。靈州城如此,不用問,中興府恐怕也要撐不住了。
“寧相公,你也來了。”
看到寧子寧也上了城頭,在城牆上安撫軍士,李德仁上前幾步,拱手寒暄。
“殿下,你也在啊。”
二人四目相對,都是苦笑。
國事艱難,板蕩之際,誰都不能心安。
“殿下,宋人的援軍遙遙無期。要再這樣下去,靈州城的軍民,可就都要餓死了!”
寧子寧忍不住一句牢騷。
都說宋人揮兵來救,怎麼半年多時間,城中人都要餓死了,連個宋軍的人影也沒看到。
“寧相公,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求人不如求己。看向城外的蒙軍大營,李德仁暗暗下了決心。
“殿下,有話直說。”
寧子寧答道,無精打采。
看他臉色白胖,李德仁不由得暗暗嘀咕。城中斷糧,寧老相公,倒是氣色不錯。
“寧相公,如今的形勢你也知道。”
李德仁手搭在城牆上,烈日下強打精神。
“韃靼圍城八月,靈州城中已經斷糧,百姓餓死數萬。要是再這樣下去,恐怕用不了一個月,靈州城的百姓,就要死光了。”
“殿下,你的意思是……”
寧子寧仍然有些懵懵懂懂。
“寧相公,我是說,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奮起一搏。”
李德仁指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