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西臨長江,與金陵隔江相望;北接淮水,與高郵、楚州毗鄰;中有大運河縱貫南北,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為長江南岸金陵城的屏障。
南宋初,宋高宗趙構在金兵圍追下一路南逃,在正式以臨安為行在前,曾以揚州為行都一年。在以後的百年間,揚州一直都是南宋抗金前線。戰火綿延之下,良田荒蕪,斷壁殘垣,百姓逃亡,滿目瘡痍。
大運河繞揚州城而過,形成天然的護城河,堅城深池,若是據城扼守,必將固若金湯,此為大多數守城者的首選。
運河以北的荒野上,營包滿滿,一眼望去無邊無際。旌旗飛舞,戰馬火炮無數,大營之間周圍壕溝、拒馬、箭樓一應具備,士卒精銳,部伍嚴整,殺氣騰騰。
這一次,淮東宋軍沒有龜守揚州城中,而是在揚州以北的原野上結下大營,這或許和身後就是一江之隔的金陵城有關,皇帝就在金陵講武堂坐鎮中樞。其意也不言而喻,就是要與李全部野戰,寸步不讓,一較長短。
“揚州城今不如昔,讓人唏噓啊!”
軍營中,一處轅車之上,年輕的賈似道用千里鏡打望大營周圍,北面破爛不堪的斷壁殘垣,荒蕪的良田一望無垠,和揚州以南一眼看不到頭的綠色稻田天壤之別。
作為金陵講武堂畢業的第五期炮兵科學員,剛剛入伍半年,賈似道只是一個正將的軍官,這還是因為他在金陵講武堂學習期間表現突出所得,並得了一把“軍人魂”短劍。
儘管他是皇帝的小舅子,但他也得沙場建功,和金陵講武堂畢業的所有軍官一樣。
而像餘玠、曹友聞剛一畢業便是一軍主帥的傳奇經歷,已經再很難複製了。
“這有什麼奇怪的?皇上都沒有膽子,將士們還怎麼拼命?”
一旁的辛肅冷冷一笑,神情很是不屑。辛肅是南宋大家辛棄疾的孫子,金陵講武堂畢業的第一期炮兵科學員,在軍中已經呆了足足四年,期間和李全部大大小小十餘戰,算是軍中老將。
“學長,你不會在說當今天子嗎?”
賈似道懵懵懂懂地問道。
當今天子可從來都不怕惹事,要不然也不會出兵討伐李全了。
“你瞎想什麼,我怎麼會說當今天子?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姜白石的《揚州慢》,你總該讀過吧?”
作為辛棄疾的後人,辛肅的文學造詣雖然比祖父差十萬八千里,但比賈似道還是要高上一些。
“……夜雪初霽,薺麥彌望。入其城,則四顧蕭條,寒水自碧,暮色漸起,戍角悲吟……學長,你說的是高宗趙構,確實如此!”
賈似道信口拈來,對宋高宗趙構更是直呼其名,毫不客氣。
宋建炎三年正月,金兵到達揚州,宋高宗趙構棄揚州出逃江南,金軍大肆屠殺,揚州城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燒殺搶掠之後,金兵將揚州城付之一炬。
“十萬大軍,皇帝坐鎮,要是據城而守,縱然數十萬金兵來襲,又能如何?皇帝沒有了血氣,一盤散沙,受苦的只是百姓。”
辛肅搖搖頭,贊同賈似道的看法。
上行下效。他之所以敢這麼說,也是因為當今天子趙竑的緣故。趙竑對宋高宗趙構很是不屑,金陵講武堂的歷屆學員都是熟知。
但趙竑估計沒有想到,耳濡目染,近墨者黑,這些年輕的講武堂學員們一點就爆,可比他更憤恨和不滿宋高宗趙構。
“現在曾經在講武堂講過,嶽武穆之死,宋高宗趙構乃是始作俑者。至於秦檜,奸臣而已。奸臣再奸,也是臣子。沒有宋高宗的準允,秦檜怎麼敢以莫須有之罪殺嶽武穆,怎麼敢興風作浪,又得以善終?”
賈似道的話,讓辛肅不由得連連點頭,悠然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