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大九年,正月初一,元旦,汴梁城,皇宮大殿。
漫天的雪花,刺骨的寒風,寒冷的空氣讓處於大殿上的金帝完顏守緒只是待上片刻,就覺得手指和腳趾變得麻木。天寒地凍不說,再加上戰事不利,汴梁城皇宮大殿似乎寒如冰窖,讓他瑟瑟發抖,不想在這裡再多待一刻。
自去年冬,得知蒙古三路大軍南下,蒙古大汗窩闊臺親自率軍伐金,身為金國皇帝的完顏守緒,就幾乎沒有好好睡過,調兵遣將,事無鉅細,連身子都消瘦了許多。
正月,繼攻破了河東的河中府後,窩闊臺的中路蒙古大軍渡過黃河,又攻下鄭州,如今已經兵臨汴梁城下。而蒙古東路大軍翰赤斤部,也已經攻下山東濟南府,渡過黃河,攻下徐州,在歸德府大破金軍,擊潰了完顏慶山奴的一萬五千徐州精兵,活捉並斬殺了主帥完顏慶山奴,與窩闊臺部會師於汴梁城外。
不得已,完顏守緒派出了使者,召在南陽一線駐守的移剌蒲阿回師解救汴梁城。
七萬蒙古大軍兵臨汴梁城下,大有一舉滅了大金國之勢。大廈將傾之時,大金君臣人人不安,個個都是心憂。
這個時候,唯一能讓他們鬆口氣的,就是西線的蒙古大軍託雷部,至今沒有任何訊息。誰都知道,一旦強悍的蒙古西路軍加入戰事,大金凶多吉少,難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位於冰冷的大殿之上,完顏守緒眉頭緊鎖,對著眼前的案几發呆。
這讓他無端想起了百年前靖康年間的大宋東京城。那個時候,女真東西兩路大軍圍城,那個宋朝皇帝宋徽宗宋欽宗們籠中之獸、任人宰割,大約和他一樣的心情吧。
現在怎麼辦,難道讓他和那兩個宋人慫包軟蛋皇帝一樣,出城乞降嗎?
現在只剩下河南一塊地方,還被蒙古大軍圍城,大金國大廈將傾,沒有回天之力嗎?
大金國的氣數,真的要盡了嗎?
目光掃向跪在殿上磕頭求饒的河中府守將完顏訛可,完顏守緒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完顏訛可,身為河中府守將,你丟了城池,還有臉逃回來嗎?”
完顏守緒臉色鐵青,或許是懼怒之下,拂手一揮,“啪”的一聲,精緻的玻璃茶杯飛了出去,落地摔得粉碎,滿地都是茶水。
這種玻璃杯晶瑩剔透,是宋朝所產,價錢不菲,汴梁城的王公貴族,都以擁有玻璃器皿為傲。有些人窗戶都使用玻璃,窗明己亮,惹人羨慕。
“陛下,韃靼大軍勢大,臣麾下都是新募的軍士,烏合之眾。韃靼大軍圍城,揚言抵抗者全部殺掉,軍士幾天就跑了一大半。臣勢單力薄,陛下明鑑啊!”
完顏訛可連連磕頭,為自己辯解。
一年前,同為宗室的陝西京兆府守將完顏慶山奴私自逃回汴梁城,皇帝也沒有重罰,讓完顏慶山奴戴罪立功。
自己被窩闊臺蒙古大軍所圍,城破才逃,皇帝不會把自己怎樣吧。
“訛可,敗軍之將,逃回汴梁城,你還有臉替自己辯護?”
完顏守緒臉色鐵青,衝著叩頭謝罪的完顏訛可不耐煩地揮揮手,怒聲咆哮道:
“來人,拖下去!杖打五十!”
完顏守緒怒不可遏,張天綱大吃一驚,趕緊出了列班,為完顏訛可求情開脫。
“陛下,完顏訛可是城破才走,並非不戰而逃,情有可原,陛下……”
“張天綱,退下!你想抗旨嗎?”
張天綱話未說完,被完顏守緒眼神猙獰,厲聲打斷。
“看什麼?還不快快拖出去?”
張天綱無言,退回列班,心裡暗暗嘆息。
這50棍打下去,完顏訛可還能活下來嗎?
內侍聽旨,連忙將目瞪口呆的完顏訛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