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後天寒不識花,家家高曬芍藥芽。南客初來未諳俗,下馬入門猶索茶。
官山,位於居庸關北口,山谷幽深,綠樹繁陰,清泉處處,是一處絕佳的避暑勝地,蒙古大汗窩闊臺自即位以來,也年年來官山,在此處作納涼,熬過炎熱的夏季。
夏日炎炎,山外高樹蟬鳴,山裡卻是涼爽幽靜,若是到了夜間,還要披上棉衣,睡覺時蓋上厚被,用以禦寒。
山坡的一排木屋,繁樹掩映,涼爽宜人,屋前清泉潺潺,溪邊數叢芍藥怒放,白裡透紅,紅中露粉,清香撲鼻。
耶律楚材從山下走了上來,沿途經過衛士們的重重“封鎖”,這才上了山坡,
蒙古大汗窩闊臺站在溪邊,觀看著怒放的芍藥,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頭也不回地說道。
“耶律先生,你來了。”
“大汗叫我到官山來,不會是來看芍藥的吧?”
耶律楚材瞥了一眼屋前,幾個女僕正在煎茶,幾個衛士端了酒肉出來,在石几上放好。
“耶律先生,你看這芍藥,不但好看,還能做藥。但花開花落,不出十年,也就枯了。”
窩闊臺轉過身來,看著耶律楚材,面色溫和。
“耶律先生,我知道你喜歡飲茶,已經讓人用泉水煮茶。咱們喝茶飲酒,一起說些心裡話。”
耶律楚材過去石凳上坐下,請耶律楚材坐下。
“多謝大汗!”
耶律楚材坐下,窩闊臺端起一杯酒,先飲了一口。
“耶律先生,我們之間不說虛話。你能掐會算,你說說,我為什麼到官山來嗎?”
“大汗,南下用兵不利,尤其是宋境漢中一戰損兵折將,大汗是因為心煩,才到官山來的吧。”
窩闊臺面色平靜,耶律楚材揣摩著窩闊臺的心思說道。
蒙古大軍南下,一場大戰下來,死傷達九萬之數,蒙古勇士就達近六萬,佔了蒙古勇士的一半。
主帥託雷戰死,皇子闊端戰死,蒙古第一猛將速不臺臥病在床,草原上處處都是哭聲,家家披麻戴孝,哀聲遍野。
這或許就是窩闊臺回草原沒幾天,就到了官山的原因。
“一場南下之戰,誰料到是這個結果。託雷死了,唆魯禾帖尼天天去鬧,我讓她嫁給貴由,她又不願意。闊端死了,忽帖尼也來鬧,天天哭哭啼啼的,讓人受不了。那些個部落首領們,更是……”
在耶律楚材面前,窩闊臺沒有絲毫掩飾,似乎不勝其煩。
唆魯禾帖尼是託雷的正妻,拖雷陣亡後,唆魯禾帖尼掌管拖雷家族。窩闊臺提出讓她嫁給長子貴由,被她以幾個兒子尚未成人為理由拒絕。
窩闊臺把屬於拖雷的三千戶授與兒子闊出,拖雷屬下很多貴族不服,唆魯禾帖尼說服他們,讓出屬地給闊出。
至於忽帖尼,則是窩闊臺的妃子,闊端的生母。
“大汗,你是蒙古國的大汗,凡事可以乾坤獨斷,不必理會他們。”
蒙古國是分封制,從成吉思汗分封諸子起,蒙古帝國就已經註定要分崩離析。託雷陣亡,手下精銳盡失,託雷部衰落,窩闊臺部肯定得利,這是不爭的事實。身為蒙古大汗,窩闊臺想強化本部實力,想起來很是有些無奈。
要是中原王朝,哪會出現這樣諸王形同割據的局面。
“哪有那麼容易!塔不己爾和塔裡,他們跟託雷借道宋境,戰事失利。唆魯禾帖尼和託雷下面的貴族們鬧著要把塔不己爾和塔裡處死。我抓了塔不己爾的家人,他的母親來求情,我讓她丈夫兒子兄弟選一個活著。她說丈夫能夠再找,孩子也能再生,但兄弟不能再得。我就全都赦免了三人的死罪。”
窩闊臺搖搖頭,臉上似乎有些悲天憫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