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建武四年,八月,河北,直沽寨。
直沽寨,也就是後世的天津,地處三岔口水路要津,北溯北運河,經漕船直達中都燕京;南航御河及永濟渠,經河北數鎮以達黎陽;西南與漳水、滹沱河相連,東通大海,為海河交通要塞。
隋朝大運河的開通,使有河海運輸之便的天津地位日漸重要,運河與海河在三岔河口交匯,天津便以“三會海口”名於史冊。唐朝中葉以後,天津成為南方糧、綢北運的水陸碼頭。
按理說,處於運河、拒馬河和海路三條水路的三岔口,直沽寨應該是船舶雲集,檣櫓毗連,岸上鋪面林立、車水馬龍,一副繁華熱鬧景象。可是放眼看去,河面上冷冷清清,兩岸斷壁殘垣、荒涼凋敝,一人高的野草叢生,屍體殘骸隨處可見。風吹草低見野狗,一望無際的綠色的蘆葦林,蔚為壯觀。
“嗖”的一聲,一支羽箭疾飛而至,一隻野狗被射翻,發出淒厲的叫聲,其它搶奪腐屍的獵狗們一鬨而散,紛紛遁入無邊的草叢之中。
十餘騎疾奔而至,為首一人白色的窄袖箭衣,白裳黑馬,年齡不過弱冠之齡,國字臉,雙目炯炯有神,剽悍勇猛,腰板挺直,似是軍中將領。
他看了一眼還在哀嚎的野狗,撇撇嘴,輕輕搖了搖頭。
“以為是頭狼,原來是條野狗。真是掃興!”
他馬後一人趕了上來,和他容貌相似,年齡相當,只是膚色要白皙許多,一本書插在腰間,白衣飄飄,風流倜儻,多添了幾分儒雅。
“二哥,看來是讓你失望了。”
儒雅的年輕人微微一笑,隨和豁達。
二人周圍的十幾騎,都是短衣勁裝的猛士,滿面風霜,執弓挎刀,很是有些氣勢。
“大哥,你是越來越像爹爹了!”
看了看自己的兄長,剽悍的年輕軍官脫口而出。
提到了父親,儒雅的大哥史揖神色一下子黯淡了下來。
“大哥,我又說錯話了!”
剽悍的二弟史權後悔不已,嘆息一聲。
“二哥,不用自責,這是爹的命,怨不得別人。”
史揖勸慰著自己的弟弟。
史揖、史權兄弟都是出自河北史家豪族,其父史天倪曾為大蒙古國河北西路兵馬都元帥,守衛真定,後為軍中叛將所殺。
“大哥,你說的是。要說殺人,咱們史家人,哪一個不是殺了成百上千人。不過,和蒙古大軍動不動屠城比起來,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史權很快找到了心理上的安慰,自嘲地吐槽道。
“叔父就是覺得自己殺人太多,現在開始多讀書,征戰時也不離《資治通鑑》。在攻打河東時,叔父告誡部下不得妄殺一人,他的部下沒人敢殺平民百姓。”
談到叔父,史揖眼裡露出神往之色。
“叔父任用儒士,安撫百姓,興修水利,造福地方,當然不能與那些蒙古官員比呢!”
史權對自己的叔父,也是敬畏有加。
史揖兄弟二人口中的叔父,是他們父親史天倪的幼弟,他們的三叔史天澤。史天倪死後,史天澤襲史天倪之職,為中原三大漢軍萬戶,駐守真定府。
宋建武二年(1231年),蒙古大軍兵分三路伐金,預定次年春於汴京合圍,但由於西路軍託雷部死傷慘重,未能突破蜀境,功虧一簣。窩闊臺不得不退回草原,史天澤退回河北真定府待命。
直沽寨地勢險要,史天澤讓年輕的侄子史權鎮守這裡。至於史權的哥哥史揖,則是來散心公幹。
史家河北豪族,史揖飽讀詩書,儘管蒙古國沒有科舉取士,但他憑藉父蔭,擔任地方稅吏,這一次也是例行巡察。
“大哥,你看看,這運河上商船都沒幾艘,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