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稍退,林逸塵聽聞老人病重的訊息,心急如焚,趕忙擠出為數不多的閒暇時間去探望。
走進那間臨時搭建、簡陋昏暗的居所,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
病榻上,老人形容枯槁,深陷的雙眼渾濁卻透著慈愛,臉頰因病痛折磨而消瘦不堪,原本花白的頭髮此刻凌亂地散在枕上,愈發顯得衰弱。
連著幾日,林逸塵一有空就坐在床邊,輕聲與老人嘮家常,幫她掖掖被子、端水喂藥。
老人雖被病痛撕扯,卻咬著牙一聲不吭,盡顯骨子裡的堅韌。
她乾枯的手緊緊攥著林逸塵,每一下微弱的用力都透著揪心的牽掛,氣若游絲地念叨:“孩子啊,奶奶不怕走,就是放心不下鳳英……她打小沒了爹孃,性子倔,往後沒了我,可咋整啊。”
林逸塵眼眶泛紅,緊緊回握住老人的手,聲音微微顫抖:“奶奶您放心,我定會護著鳳英,不讓她受半點委屈,您安心養病。”
老嬤嬤聽了林逸塵的承諾,把林逸塵的手覆蓋在夏鳳英的手上道,“林知青,我等你這話好久了。從你一到小屯村,我就知道你是個不凡的孩子,我一直有心將鳳英託付於你。只是沒想到,你心中有了物件。
我知道鳳英配不上你,就沒有多費口舌。如今你物件棄你而去,鳳英與也算是患難與共,以後你們一定要好好走下去……”
林逸塵連連點頭答應,夏鳳英則在旁淚流滿面。
生死無常,老人的身體自此之後,到底還是撐不住了。
嚥氣那天,林逸塵守在一旁,看著老人緩緩合上雙眼,眼角滑落一滴濁淚,那是對孫女最後的惦念。
林逸塵滿心悲慼,默默幫老人整理衣角,暗自發誓,往後無論風雨多大,定要護夏鳳英周全,不負老人臨終所託。
老人離世後,那間昏暗狹小的居所仿若被哀傷填滿,靜得讓人窒息。林逸塵紅著眼眶,輕輕為老人掖好被角,動作遲緩又凝重,似要將滿心不捨與愧疚都融進這細微舉動裡。
夏鳳英早已泣不成聲,身子簌簌發抖,雙手死死攥著衣角,指節泛白。
料理完老人後事,小屯村上空的陰霾仍未散去。
林逸塵整個人像上緊了弦的發條,一頭扎進災後重建工作,他搬磚石、清淤泥,手上磨出串串血泡,卻渾然不覺疼,唯有一刻不停忙碌,才能稍稍壓住心底翻湧的悲慼。
夏鳳英默默跟在他身旁,遞水、遞工具,往昔靈動活潑的眼眸如今滿是哀傷與堅毅,偶爾抬眼望向林逸塵,那目光裡交織著依賴、信任,還有些欲說還休的情愫。
夜裡,忙活一天的兩人坐在村頭臨時搭起的木凳上,頭頂繁星閃爍,卻照不亮此刻沉重的心。
夏鳳英率先打破沉默,聲音帶著哭腔的沙啞:“逸塵哥,奶奶走了,往後我真就只剩你了……”林逸塵心頭一顫,轉頭凝視她掛滿淚痕的臉,抬手輕輕拭去那簌簌滾落的淚珠,低聲道:“鳳英,奶奶的話我都記著呢,有我在,天塌不了。”
此後日子,林逸塵手把手教夏鳳英識字算賬,帶她學些簡單的醫理知識,夏鳳英聰慧又肯下苦功,點滴進步都看在林逸塵眼裡,化作心底絲絲欣慰。
閒暇時,林逸塵會去山林尋些野味、摘些野果,精心烹煮後端到夏鳳英面前,看她吃得滿足,自己也跟著彎了眉眼。
暴雨又突襲過幾回,可再沒沖垮村民新建的簡易堤壩與房屋。
一天,天色陰沉得厲害,厚重的烏雲沉甸甸地壓在小屯村上空,彷彿下一秒就要把整個村子碾碎。
又一場暴雨裹挾著狂風,如猛獸般再度朝村子撲來,肆虐著脆弱的堤壩與剛有起色的屋舍。
林逸塵心急如焚,毫不猶豫地衝進搶險隊伍,身姿矯健地穿梭在泥水飛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