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目光猶如實質化的利箭,緊緊地盯在戲志才身上,那眼中的怒火恰似燃燒正旺的烈焰,呼呼作響,絲毫未曾有熄滅的跡象,依舊在眼眶中瘋狂地跳躍、翻湧。
然而,當聽聞戲志才那一番別具深意的言語後,他神色間還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絲細微的動容之色,仿若平靜湖面被投入了一顆小石子,泛起了層層漣漪。
他心裡跟明鏡似的,知曉戲志才向來智謀超群,滿腹韜略,是難得的賢才。
而此刻,在自己已然被複仇的念頭充斥整個心神,出兵為父報仇的決心堅如磐石、無可撼動之時,戲志才並未如旁人那般一味地強行阻攔,非要逆著自己的心意去行事。
反而是獨闢蹊徑,站在了關乎自己大業長遠發展的角度,鄭重其事地提醒切莫輕易對無辜百姓痛下殺手,這般用心良苦的勸諫,著實是如同一股暖流,緩緩淌入了曹操那因仇恨而近乎冰封的心間,讓他不禁對其中的利害關係有了更深一層的考量。
曹操心裡十分清楚,倘若真的因為此刻心中那難以遏制的仇恨,而任由怒火肆意蔓延,不加節制地對徐州百姓大開殺戒,那自己此前苦心經營、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好名聲與崇高威望,必定會如同那精美卻脆弱的瓷器,瞬間被摔得粉碎,再也難以修復如初。
在這亂世之中,人心向背本就是決定成敗的關鍵因素之一,一旦失去了百姓的擁戴,失去了那至關重要的民心,往後想要繼續開疆拓土、擴充勢力,進而成就那宏圖霸業,恐怕就會如同逆水行舟,困難重重,處處都會遭遇意想不到的阻礙,甚至有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思及此處,曹操像是下定決心一般,重重地點了點頭,那點頭的動作帶著幾分用力過猛的勁兒,彷彿唯有如此,才能回應戲志才的這番良苦用心,才能讓對方知曉自己確實聽進去了這番勸告。
同時,也是在暗暗地給自己敲響警鐘,時刻告誡自己一定要剋制住內心那如脫韁野馬般的衝動,萬不可因一時的意氣用事,而做出追悔莫及的莽撞之舉。
只是,他那緊皺的眉頭依舊沒有絲毫舒展的跡象,好似兩道深深的溝壑,刻在了額頭之上,怎麼也撫不平。
牙關也依舊咬得咯咯作響,那緊繃的肌肉凸顯出他此刻內心的掙扎與剋制,眼中密佈的血絲依舊醒目,通紅一片,猶如兩團燃燒的小火苗。
那難以掩飾的怒火彷彿是被囚禁在牢籠中的猛獸,正瘋狂地撞擊著理智的防線,隨時都有可能衝破這最後一道枷鎖,如洶湧的洪水般傾瀉而出,將一切阻攔在面前的事物都統統淹沒。
即便如此,曹操還是憑藉著強大的意志力,強行壓抑著內心的憤恨,儘量讓自己說話的語氣顯得平穩一些,對著戲志才緩緩說道:“志才所言,吾記下了,此番出兵,吾自會盡量把控,不會讓仇恨矇蔽雙眼,失了分寸。”
那話語從牙縫中擠出,雖說盡力維持著表面的剋制,可字裡行間卻依舊難以掩蓋那深入骨髓的恨意。
任誰都能聽得出來,即便他口頭上應下了不會輕易屠戮百姓,可這一趟奔赴徐州的復仇之路,註定還是會充滿血腥與殺戮,陶謙以及那些與曹嵩之死有所關聯的人,怕是很難從他的懲處之下逃脫,一場血雨腥風已然在徐州那片土地上悄然醞釀,即將席捲而來。
戲志才微微欠身,朝著曹操行了一禮,那動作雖仍盡力維持著往日的禮數週全,可旁人還是能看出一絲勉強來。
禮畢,他便轉身,腳步略顯虛浮地緩緩往營帳外走去。
每邁出一步,都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那步伐緩慢而沉重,彷彿雙腿上綁著千斤重的石塊,拖拽著他艱難前行。
本就清瘦的身子在這充滿肅殺之氣的行軍營帳之中,更顯單薄脆弱,彷彿一陣稍大些的風颳過,就能輕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