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土地收復了,整個國土響徹歡慶和喜悅。
然而,在禮炮和焰火聲中,這個年輕人只能坐在輪椅上,望著空空的褲管。
老人把湯鍋端來,說:“也不完全是壞事。”
年輕人看了眼父親。
“回來了,還活著,”老人說,“也不用每天提心吊膽,守在螢幕前面看名單了。隔壁家的兩個兒子,一個死了,另一個失蹤兩個月了,說是成了俘虜,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聽說克尼亞會把受傷的戰俘送進毒氣室……”
也許是錯覺,電燈的光暗了下去。
“家裡困難嗎?”鍾長訣問,“我記得軍隊裡有補貼,也給退伍士兵找工作。”
“嗯,”老人說,“之前安排他學自動車維修,他學的很快,拿到證了就去一家維修店工作,我覺得很好。”
老人的話到這裡戛然而止。年輕人還是回到了村莊,說明工作並沒有解決問題。難道是新教的教義阻止他工作?也不像,連老人都在生活的阻力前讓步了,接受兒子在城市裡生存,何況是他們這些被現代武器摧毀的年輕人。
新教再古板,終究還是遵循人性的。
空氣靜默得可怕,過了一會兒,年輕人開口說:“我待不下去,辭職了。”
鍾長訣皺起眉。難道店主歧視殘疾人?這些可是為國奮戰的英雄。
年輕人似乎看出他的想法,搖了搖頭。
不是店主,是自己的問題。
每次有客人到店,他都需要從輪椅上撐起身子,費力地檢查車內零件,如果需要替換,他還得回到櫃檯,再費力地取出備件。如果不巧,備件放在高處,或者放在夠不到的地方,顧客就會看到類似取被褥的一幕。
逐漸地,客人越來越少,生意也越來越蕭條。
“他們覺得你動作慢?”鍾長訣問。
年輕人搖了搖頭。不是,看著他艱難的動作,看著他拼盡全力加快速度,為他們服務,他們覺得太難受,太殘忍了。
於是,他們面帶微笑地道謝,毫不在意他耽誤了自己的時間。
但是,他們下次不會再來。不是嫌棄,只是不想再看一遍那樣痛苦的情景。
營收額開始下滑,與同街的其他店鋪比起來,他們這裡蕭條冷清。
店主讓他安心工作,但他拒絕了。
他回到這個村莊,遠離那些憐憫、體恤、關照,遠離那些不介意自己成為累贅的人群。
這樣也好,他和父親分別那麼久了,現在應該陪在家人身邊。
吃完,年輕人去洗碗了。幹不了重活,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還有維修工作,還是能做的。
鍾長訣沉默著,走到自己今晚的臥榻旁。即使是與世隔絕的巴良人村落,也沒有逃過炮火的侵襲。這些老人甚至養成了習慣,到晚上就開啟新聞,看看戰火又燒到了哪裡,看看孩子的命運將走向何方。
新聞裡,鍾長訣仍然在安定前線,並沒有他失蹤的訊息。
法拉頓礦區駐軍人數仍在增加,大概是克尼亞有什麼動向。
老人看著,嘆了口氣:“又要打了。”
新聞播報結束,老人就向鍾長訣道晚安,離開了客廳。村莊沒什麼夜生活,他習慣早睡,明天還有繁重的體力活等著。
臨走時,老人並沒有關掉螢幕,似乎是想留給客人看。
客廳只剩下螢幕裡的聲音,鍾長訣望著前方,光影在他臉上變換。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輪椅滑過來的聲音,看來年輕人已經處理好了家務。
對方慢慢地滑到他身邊,然後,他聽到一聲:“鍾將軍。”
他猛地轉過頭,對方正默默地端詳著他。
臉上的紗布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