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太多了,大家日子都緊巴巴的,誰有閒錢收養孩子。”
祁染沒有說話,塗完藥之後把瓶子蓋好。
“會有個很漫長的過程,”林弋陽說,“你應該知道。”
祁染望向她。
“剛開始會劇痛,這種痛像火山一樣,從一個地方噴發出來,”林弋陽指著胸口,“過兩年,它會慢慢擴散到全身,變得稀薄,冷卻,然後……然後你站在廢墟上,目力所及的地方,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是啊,祁染想,創傷就是這樣,把人打碎了再重新拼起來。而他經歷了兩次,早已成為另一個人。
“他的指甲很長。”祁染說。
託養所人手不足,孩子的頭髮和指甲疏於打理是很正常的,可祁染吃飯時觀察過,其他孩子的指甲都是正常長度,說明護理員十分細心。
“他不願意剪。”林弋陽說。
他們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院子裡傳來追逐打鬧的聲音,託養所是不會有純粹的寂靜的。
然後,祁染開口:“小時候,我弟弟的指甲也很長。”
林弋陽知道他有弟弟,當初因為兩人不在同一個託養所,他鬧過好一陣。
“他跟我差了五六歲,我從小帶著他,給他穿衣服洗澡,他很黏我,”祁染說,“初中的時候,我住校,一週回來一次。”
他說的是自己的事,而林弋陽代入的是原來的祁染。微妙的錯位卻依然能帶來理解。
“他一直不剪指甲,”祁染說,“他可以讓鄰居家阿姨剪的,但故意留著,想等我回去,跟我撒嬌。”
那個孩子大概也是這樣,每次看著手指的時候,都會盼望起下一次,窩在母親懷裡的溫暖。
林弋陽看著傷口,嘆了口氣,隨即看向祁染。“領養之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了,”她說,“過得好嗎?”
“挺好的。”
“是嗎?”林弋陽靜靜地看著他,像是聆聽弟弟傾訴的長姐,“你跟你弟弟的關係很好,可你們的養父呢?怎麼你走了,弟弟還要拜託鄰居照顧?平常都是你帶孩子嗎?當時你也是個孩子啊。”
祁染有些茫然。他的童年結束得太早,很難記起自己還是孩子的時候。
“你也很早就開始照顧我了。”祁染說。
原主向他提起過,林弋陽高中畢業開始做護理員,牽著他的手走進小樓的時候,也不過十幾歲。
“你還記得啊,”林弋陽站起身,走出門,“你剛來這裡的時候,鬧得比奧托厲害十倍。玻璃被你砸了,床鋪被你掀了,連鞦韆的繩子都被你剪斷了。”
說到一半,林弋陽止住了話頭,望向窗外,似乎是覺得揭人過往不禮貌。隔著玻璃,能看到奧托坐在院門口的臺階上,仍然一動不動。
祁染知道她話語中隱藏的意味,原主跟自己說過,當年這麼做,只是不想看見其他孩子的笑容。
太痛苦了,以至於陷入了一種狂躁的狀態。有一回,原主甚至拿起玻璃的碎片,想要自殘。林弋陽撲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