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元慶和晏先生握手,他還感到奇怪,年紀輕輕,一副白臉書生的模樣,手指怎麼會有繭呢?
今天張忠誠把他帶來,元慶心裡就明白了,應該是個玩牌的高手,一隻遊山虎,心想等下看他怎麼玩。翻牌比大小,漆永忠最大,他先做莊。元慶坐在那裡不動聲色,一邊下注,一邊暗中觀察晏先生。
晏先生上場就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他的後面靠牆沒有人,旁邊站著的是張忠誠。張忠誠今天沒有玩,說是讓晏先生玩。張忠誠這一站,元慶心裡知道,這是在替晏先生做掩護,保護他手上的牌不讓人看到。
但晏先生太急功近利,一上來就偷了一張牌在手,每一次都不想輸,漆永忠贏了別人的錢,都被晏先生贏去了。最後不得不將莊家讓給下家文廠長,但結果都是如此。
輪到元慶自己做莊,他為了看清晏先生的道術如何,自己實打實在玩牌,一圈牌下來輸了幾百塊就放手不做莊了。張忠誠大概和晏先生說了什麼,也一直在暗中注意他,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輪到晏先生自己做莊,元慶看得更仔細,發現他每一次都是給自己多發一張牌,將多發的那張牌藏在左手巴掌裡,在第二次發牌前洗牌時拿回去。
元慶心想他的出千技術不高,偷牌次數太多,容易被人抓個現行。如果有人仔細去觀察,一定會看出破綻。再說他不可能每次都拿三公,當別人拿到三公時,他就輸了。
晏先生沒有放過每一次機會,四點不到他就贏了三萬多,可這傢伙氣度不大,見贏了錢就想走。張忠誠感到不好意思,說我們這裡有個規矩,贏了錢晚上要請客吃飯,吃完飯還要去卡拉oK。
可晏先生說,吃飯時間還早,我還有事。
張偉生氣說,有事你還來幹什麼?贏了錢就想走,我們又不是沒有錢,有本事贏光錢再走。
晏先生皮笑肉不笑說,我們又不熟,玩牌自由,沒有強逼的。
文廠長火了,大罵說,鳥毛,你給我滾,下次門都不讓你進來。
張忠誠尷尬地帶著同學走了。大家見時間還早,還想玩下去,可是沒幾個人身上有錢。文廠長玩三公的癮上來了,於是對大家說,誰要錢?我去信用社取錢借給你們,大家接著玩。
信用社離永佳不遠,走過四棟廠房,拐個彎就到了,不一會廠長取來五萬塊,每人幾千不等都分了出去。他見元慶沒要,有點奇怪的問他,你今天不是也輸了嗎?身上還有錢嗎?
元慶從身上拿出還剩的一沓錢對他說,我輸了一千多,還有兩千多,輸光了再找你借。
可他突然為這些兄弟感到心痛起來,辛辛苦苦賺錢不易,個個都要養家餬口。像鄧滿誠,每一次輸的錢一個月的工資都不夠。每一次玩完三公都是元慶偷偷把錢還給他,還要多給他幾百塊錢抽菸。因此鄧滿誠差不多把他看成再生父母,死心塌地跟著他,有空就往小店跑,見著桂梅就嫂子長嫂子短,問有什麼事要幫忙,說我方便,有車。
再玩下去,元慶不忍心了。他想以後不在公司玩了,覺得太對不起兄弟們。今天被逼再玩下去,他心裡已經算好了,贏個千把塊吃晚飯的錢,再贏個三千多去卡拉oK的錢,就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