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還是個姑娘時,父親就教過她,行走江湖要審時度勢,柳娘子記得很牢。
所以,那年東越遇險,當她明白無能為力時,她選擇逃走報官。
所以,丟了貨、又孤身一人時,她選擇照顧定西侯,跟著他才能平安回到通縣。
所以,即便有愛慕之心,即便陸大姑娘示好,她也不願入府,不是妾不妾的事,她很明白自己對抗不了侯夫人。
所以,她招了婿,平息侯府的牽扯,想要把家業撐起來。
所以,在被丈夫算計,家業易手時,她決定和離止損。
柳娘子一直在走最安全的路,在絕對的力量與權勢面前,她縱然有本事也只能如此。
她其實很懂陸大姑娘的感受,那種有勁使不出來、拳頭夠得著的地方全是棉花,渾身難受得要命。
她努力操持生活,但生活走入了死局。
家業丟了,久娘身體差,如今她能管得住女婿,但等她也無力時,女婿能不能善待久娘還是兩說。
更要命的是,鏢局那兒時不時還找她麻煩。
那男人自以為替別人養了十幾年女兒,各種花招扔過來,她擋得回一時,又豈能擋得住一世?
病床上,久娘清了清嗓子,問:“娘,客人和您說什麼事?是不是讓您為難了?”
“沒有。”柳娘子捧著女兒的臉頰。
久娘明明遺傳了她的五官模樣,卻因為身體不好,全然沒有柳娘子的精神氣。
不管怎麼樣,得給女兒劈出一條路來。
“我們得收拾東西了,”柳娘子堅定道,“客人,她們是來接我們去侯府的。”
久娘愣住了。
對屋裡,阿薇和陸念聽不到柳娘子母女的對話。
只等了會兒,柳娘子回來時,阿薇從她的眼神裡看到了堅毅。
外頭院子裡,鄰居咚咚劈著大骨,敞開的廚房動靜極大,似乎想以此來表達即便你們有富貴路子、我家也不會低一頭。
柳娘子不想、也不用再與他們爭一口氣,只與陸念道:“您坦誠,我也不和您隱瞞什麼。
救命之恩,要說當年沒有一點愛慕之心,那是假話,但我與侯爺確實沒有那層關係,久娘是我前頭那男人親生的。
以前總覺得我自己還算有本事,招婿能穩住家業,如今看來的確是我天真了,很多事情光靠本事是不夠的。
我沒法和他對簿公堂,一是他手續辦得周全,二是他背後有人撐著,若我沒有弄錯,應當就是侯夫人。
倒不是說侯夫人出了多少力,而是有一兩句話,衙門裡我就斷不可能討著好。
知道歸知道,但也沒有實際證據。
侯爺當年借我銀錢擺平,隔了十多年、我無憑無證尋上門說侯夫人害我,那我豈不是越發得自找麻煩?
今日聽您這些話,我可以替自己爭一把。
我只要鏢局,只要久娘好,旁的我不在乎。”
想得到什麼,必然也需得付出什麼。
柳娘子見多識廣,根本不會有任何天真的想法。
妾室?小娘?
她這個歲數、這個經歷,說實在話,她願意、定西侯八成都不願意。
但為了尋岑氏麻煩,她也可以豁出去不要臉不要皮。
陸念一下就聽懂了她的意思。
“看來我們都與岑氏有仇,你放心,鏢局一定會回到你手裡。
岑氏那頭事情成了後,你想在侯府安然當小娘就當小娘,你想出來自由自在打理鏢局就打理鏢局,你想給妹妹安排什麼將來也都隨你。
有侯府名頭在,鏢頭鏢師不敢欺你們母女兩人。
我最不缺的就是銀錢,你僱你看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