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他先是夢到母親還在的時候。陶媽每晚來,第一時間去小床上看陶家舶。陶家舶睡得迷迷瞪瞪的,隱約聽見母親誇他額頭飽滿。
老人說額頭高的人心氣兒不合群,但又有貴人幫助。母親摸摸陶家舶的額頭柔聲笑著說:“我們陶陶一定會有一個愛護他的貴人幫助”。
“如果沒有呢?”
“那媽媽也會愛你一輩子”。
媽媽走了,陶家舶不知道誰代替那個愛他一輩子的位置。
而下一秒,一片陰暗潮溼的森林深處,黑暗如漆,只有不停歇的馬蹄聲和永遠找不到出口的迷宮。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彼爾丹莊園,身邊閃過許多張膠片,一處處古老和威嚴的莊園,一幅幅絢麗的油畫,每一張上都有裴淮年的面容。
或肅穆,或溫柔。
他孤零零地站在磅礴的莊園門前,藍眼睛裡滿是看不到邊際的盼望。
從睡夢中醒來,陶家舶猛地睜開眼睛,心跳劇烈,還沒回過神,房門被敲的幫幫響。
老陶在外面中氣十足,“家財,起床了,起來沒有,你媽等著我們呢”。
“誒!起來了”。
陶家舶換了一套深藍色的休閒襯衫,外面套一件棕色的皮夾克。他一頭青茬,耳垂上一顆閃耀的鑽石耳釘,皮夾克襯得他身形高挑,遠遠看就是個很精神的小夥子。
今天是陶媽的生日,陶家的傳統是清明節上香,生日的時候去廟裡拜拜。
陶家舶開車,老陶上車先是閉著眼睛,之後降下車窗看外面。良久,他問:“公司都還好吧”。
陶家舶心跳漏了一拍,他昨晚沒睡好生怕現在反應不夠被老陶看出什麼端倪,故作輕鬆地說:“當然好,今年的訂單已經超額完成,您就等著股東分紅吧”。
老陶轉過頭,神色不輕鬆,說:“我聽說你簽了什麼協議?”
“您又聽到什麼風言風語了,前兩個月說我們欠了船公司的錢,還有人p出我借條上的手印照片,您當時不還轉發到相親相愛一家人的群裡哈哈笑嗎?怎麼還信這種話啊”。
星財發展得太快了,短短几年從破產清算的邊緣拉到現在每年幾十億的營收。海執行業家大業大,旁門左道各顯神通,有的時候算盤打歪了,陶家舶躲過去的明槍暗箭沒有一千也有一百。
老陶是相信兒子能力的,又覺得沒那麼簡單,他不過問公司的事情很久了。圈子裡倒是不乏上一代退下來但實際還握著權力的。
他不認可這種做法,是一家人,是自己的孩子,既然希望孩子得到鍛鍊就應該徹底放手讓孩子去拼去闖。
何況在他看來,陶家舶再歷練10年不比20年前的自己差,星財一定會越來越好。
他知道陶家舶是個有主意的人,掌管著這麼大的生意,自尊心方面還是要給他足夠的面子。
於是,他只說:“你不要學別人弄什麼對賭,星財不爭行業前幾,安安穩穩地發展我就滿意了”。
陶家舶瞥了一眼老陶,附和著。他沒有說自己的想法,現在這個時代不是求穩就能生存下來。
海運業版圖太大,賽道分得越來越細,除了基本的業務還需要很多業務組合,人人都想進來分一杯羹。特殊時期的那三年行業高速發展,利潤翻倍,如果不是他大膽決策,星財根本搶不到這麼大一塊蛋糕,也不會發展如此迅速。
不過他一直遵循報喜不報憂的準則,如同在英國那兩年老陶對自己的政策一樣。
“我有數的,放心好了”。
——
靜安寺香火很旺,他們到得早,老陶進法堂燒香。陶家舶跟著去叩拜,在心裡對陶媽說了一句保佑平安的話,之後沿著階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