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山陰遇見了一位郎中,他說我的腿,還能治,我想著這件事該讓你知道。”
說完,崔珌觀察起她的面色。
崔嫵茫然了片刻,朝崔珌看去,想在他臉上找撒謊的痕跡。
“真……你是說真的?”
“嗯。”
旋即,她臉上浮現驚喜和笑意,“兄長若是能早點好起來,阿嫵定要去廟裡拜謝上蒼恩德的。”
這些年在崔家,崔珌待她如同親妹,他能好起來,崔嫵是真心為他高興。
況且崔珌前程盡毀,崔嫵同樣處境艱難。
不能倚靠倒還罷了,要是崔珌再像那日般瘋魔,難說哪天不會說出石破天驚的話來,牽連自己蒙羞。
若他真還有站起來的機會,來日登閣拜相,崔珌必得以身作則,守住崔家清名,不會再鬧妖,崔嫵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那時候,崔珌反而是她的倚仗。
“阿嫵,你怎不問問我,要腿,還是要你?”
崔珌突如其來的話,讓崔嫵剛揚起的笑顏僵硬了幾分。
崔嫵不明白,這人是不是連腦子一起傷到了。
“阿嫵已經嫁人了,官人也很好,阿兄不必太過擔憂,況且舊年阿兄
詩中曾雲‘登極文武業,定目闢洪溟’[1],自是該有青雲萬里等著你,阿嫵又何必多問?”
崔嫵屈膝與他平視,一字一句道:“阿兄,我們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好起來,妹妹是最為你高興的。”
她將手搭在他膝上,眼中都是關心敬慕。
崔珌眉目無瀾,只是久久未言。
他離開之後,崔嫵獨自在院中坐了許久。
天邊雲霞燒得像火,直將整片天空燒成蒼藍色,又灑落晚星點點。
“若是你想,那我就試一試吧。”崔珌離去時留下這句話。
他是答應了。
“娘子,夜間風冷,回去吧。”楓紅將雀金氅衣披在崔嫵身上。
她裹緊氅衣,問道:“官人呢?”
“三郎君還在度支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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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嫵一直等到三更天,袖子籠著青獸爐中嫋嫋冷香發呆,連身後的腳步聲都未聽到。
“三郎君。”
是外間丫鬟們喚,她才回過神來,謝宥已經到面前了。
她忙起身迎上去,解下謝宥披在身上的蓑衣。
謝宥嗅見滿袖的冷香,薄絹的袖子滑落在手肘上,白瑩瑩一片,輕輕貼在他胸膛。
“怎麼這麼晚?”
“父親囑咐我去問一下大爹爹的意思。”
崔嫵的手一頓,這件事要鬧到大爹爹那邊去嗎?
謝府大爹爹便是謝溥的父親,歷仕三朝,到了耋耄之年上書乞骸骨,替了先帝在五嶽觀裡修行,久不問俗事。
“大爹爹怎麼說?”
謝宥搖搖頭,“大爹爹不願理會此事,並未相見。”
謝溥也知道他爹輕易不會再露面,但家中大事,總要知會一聲。
“官人早些用飯吧。”崔嫵牽他走到飯桌邊。
“你先去歇下,不用忙。”謝宥按住她佈菜的手,“病可好些了?”
“好多了。”
話音未落,微寒的手背就貼在了額頭上。
“是好了一些。”
那聲音如金玉相擊,崔嫵聽得怦然,牽下他的手貼在心口,柔聲道:“只是喝了一日的藥,嘴裡發苦……”
這就是毫不掩飾的撒嬌了。
謝宥怔了一下,崔氏從前端著賢淑的架子,不會這般外露。
“是去恩霈園受委屈了?”他猜測。
“不是。”崔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