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成了紅色,在黃沙之中格外刺眼。
玉山巴依拍了拍宋澤的肩膀:“宋老弟,其實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說,無論是小公主,還是薩圖克殿下,對你的師父和師孃都不會心存惡意,能與你們結成秦晉之好才是我們所求,才符合我們回鶻人的利益。即便不成,也大可不必變成仇敵,呵呵,令師在靈山隱居了二十年,我們可不曾打擾過他老人家。至於吐爾遜郡王...他自作主張,不能代表王室,他的事,薩圖克殿下自會處置。”
他攙扶著宋澤下了馬車,朝山中走去。目之所及,足可想見當時發生了怎樣的激戰。
不...與其說是激戰,不如說是一場屠戮。洞窟中住的都是普通百姓,些許會點拳腳,都是龐百青和趙錦雲日常所授,用來防身的,根本不可能和數千回鶻士兵對戰。
宋澤不禁想起那個賣魚的少女,她一定又用墨家機簧術佈下了簡陋的紅線陣,試圖阻擋士兵,還有那茶館老闆和彈箜篌的女子,他們也一定用不怎麼純熟的音波功跟對方拼了命。
然而這終究是螳臂當車,潮水一樣的回鶻士兵最終踩著他們的屍體,如砍瓜切菜一般殺了進去。這些石壁和石階上潑灑了成片的血紅,還有洞窟之中仍然瀰漫著的濃濃的血腥氣,就是證明。
宋澤撫摸過這些染血的石頭,不敢想象當時是怎樣一副地獄景象,更不敢想象這些士兵在屠殺之外還會做些什麼...他在古籍中見過,知道屠城是怎麼回事,也知道那些士兵要什麼...
其實若只是為擒住江懷珠,完全沒有必要做成這樣。
他的身體微微發抖,回頭看著玉山巴依:“薩圖克殿下打算怎麼處置吐爾遜?”
玉山巴依一怔,旋即說道:“殿下自有考量,當然了,一定會為令師和宋公子主持公道。”
宋澤淡淡地道:“你們殿下若下不了手,我可以幫他。”
玉山巴依神色微凝,卻沒有說什麼,片刻之後又復微笑,只道:“宋公子真有俠義心腸。”
宋澤環顧自周:“他們...這些人的屍首去哪兒了?”
玉山巴依道:“公主殿下吩咐,都已經按照回鶻的禮節安葬了。地下城裡的員外和夫人,公主特別吩咐要起一座麻扎,就在閶闔大殿旁邊,可供人祭拜。”
宋澤喃喃道:“她倒想得很周全。”
玉山巴依微笑道:“公主殿下待人一貫真心實意,宋公子不該懷疑她。不過這事兒應該算在吐爾遜頭上,不能怪你,誰叫我們都是回鶻人呢?呵呵呵...”
宋澤臉上一紅,嘆了口氣,不好意思地道:“是我錯怪她了,改天一定向她賠禮道歉,她救了我,我還沒來得及感謝她。”
話音剛落,只聽阿娜希塔的聲音說道:“改什麼天?就今天!快,向我道歉!”
宋澤嚇了一跳,阿娜希塔從他身後轉出來,就好像憑空出現一般。他心中不禁納罕,怎得自己的耳朵如今這般不靈了,來人近在咫尺竟沒有發覺。
正想著,耳朵就是一疼,已被阿娜希塔揪了起來。其實這一下他還是能躲開的,只是心懷愧疚,知道她這一抬手不是要打就是要掐,索性便不躲了。
阿娜希塔揪著宋澤的耳朵,嗔道:“道歉呀,說對不起!”
宋澤道:“對...對不起!”
阿娜希塔沒鬆手:“哪裡對不起?”
宋澤道:“我不該懷疑你不是好人...”
“那我是不是好人?”
“是!”
阿娜希塔還是沒鬆手:“我不光是好人,還是這世上最最善良最最體貼最最溫柔的公主殿下,你說一遍!”
宋澤暗歎一聲,苦笑道:“公主殿下是最善良...最溫柔...最什麼?哎喲——”